征程

雨，又是忧伤的小雨。明明刚刚还是夕阳映天，晚霞无限，可就在太阳躲入山谷的一刻，黑夜洒下它最悠长的泪，难道他想以这样方式来痛戚它不为人知的痛苦吗？

华灯初上，黄安坐在他豪华的加长轿车中，一手托着腮帮，毫无心情的扫视着幻城的夜景。老管家还是第一次看到小主人在慌乱的摸索衣间，焦急的问他：“有没有烟？”

他知道主人只有在十分烦闷的时候才会找烟、抽烟。“黄教授找您是什么要紧事吗？”按照道理来说，随便打听主子的私事是犯了管家的大计，可老人却实在不放心不下让自己年幼的主人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他是看着黄安长大的，他知道主人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丧失了父母，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性子，必须理性的判断，因为他任何轻易的决断往往关系到整个家族命运的兴亡。他没有空闲去结交朋友，他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人做出正确的决断，这样的人早晚会崩溃，这样的宿命也一直缠绕在黄家历代当家的身上。所以黄家不仅五代单传，而且每代当家的寿命都在年轻有为之时就撒手人寰。这不能不说是上苍带给黄家的悲剧。

黄安轻柔的睛明穴道：“没事！”但又见到管家满脸关怀之色，便又补充道，“发现了一块石碑，这块石头可能预知幻城的命运。”

“是一块怎样的石碑呢？”

黄安看着窗外喧嚣的都市，格外的宁静盯着管家道：“它是上古神明留下预言的石碑，上苍好像早就决定了吴梦和多多的命运。不知现在的他们是否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改变他们的宿命。”

同样的雨，车迅捷的开过，溅起一路的水花，也同样溅在了吴梦的衣衫上。不是何时开始，吴梦就不喜欢这样的雨，每当在下这样雨的时候都会发生悲伤的事情。他骑的很急、也很快，他不希望这样悲伤的事情在多多的身上发生，但崎岖的山路，艰难的爬坡，让他有的时候也觉得为什么要把多多交给这么高山上的大和尚。

吴梦也曾尝试带多多去大型的医疗单位，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这孩子很难康复，而且伴随着时日的增长，多多的眼睛时常会发生剧烈的疼痛。后在猫的介绍下，来到了现在的这座寺庙，里面的大和尚精通中医疗法和针灸神术。他们对多多的诊断是：她的眼睛是天生神灵，因为一时失去灵力的保护而变得十分脆弱且容易招惹、吸引罪恶的邪灵，敏感的眼睛也自然的感觉到格外的疼痛。所以他们让多多在寺院里住下，他们日夜诵经，超度亡魂，确实减轻了不少多多的痛苦。可这样多多的眼睛就真的能够复明吗？吴梦怀疑。

一旁一直存在的阿修罗一路骂着脏话，说着风凉话，却不想骑车的是吴梦，淋雨的也是吴梦，还要听一个没有肉体神明的鬼话也是吴梦。如果他真的存在肉身，吴梦早就像打心剑一样，一顿毒打，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疼。可惜他现在却连阿修罗张什么样都没见过。

终于，爬上了山顶，山势豁然开朗。虽未及顶峰，已能远远的望见“宝禅寺”高大巍峨的山门。即使天空如今飘着的细雨，也完全不能妨碍欣赏到“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象万千。可风景归风景，现实还会告诉自己，离山门还有几千格台阶等着你要慢慢的往上爬。

两年来，虽然吴梦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异能不至被高阶异能行者所发现，但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以不像初使灵魂共鸣的那般强大，现在他潜藏的异能以大多逝去，留下地只有阿修罗从黑暗中传来的极小部分，没有了阴阳眼的辅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异能行者，而且爬到山门都有些气喘吁吁。

山门前，横躺了一位鞋儿破、帽儿破、身上袈裟破的大和尚，吴梦已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当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乃至在整个幻城的寺庙界中又有谁不知有一个是既吃酒、又吃肉，说着什么酒肉穿肠过佛法在心中的道济和尚呢？吴梦叹了口气，倒觉得此行犹如蜀道，蜀道难、难如上青天。

他轻拍道济污秽又裸露的背脊道：“大师！”

道济一个翻身，睁开睡眼，一个饱嗝，满是酒气，熏煞旁人。他却好像丝毫不在乎道：“阿弥陀佛，施主疾呼贫僧到为何来啊？”

吴梦的背后留下的是好大一坨冷汗，不过还是耐心道：“请大师稍移尊驾，让在下过去。”心里也暗骂自己也够酸的。

道济和尚白了吴梦一眼道：“过去可以，不过你要让我给你算上一卦。”

“好，快些！”对于这个疯和尚，吴梦无可奈何。

“咪咪嘛嘛轰！”道济口中念念有词眼中显得异常的闪亮，“施主是有大智慧的人，未来前途无量啊！”

天下骗人的卦师都是说这些东西，先是阿谀一阵，然后就是话锋一转说你有灾有难，要给用钱财消灾，吴梦自幼就不理鬼神，若不是体内就有一个非人、非神、非鬼的家伙，自己是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

果然不出吴梦所料，道济略略一停道：“可施主却平生命犯桃花，一生之中多是美女相陪却无一人能共赴终身。不过近观施主的面相，进来到有一桩情事需要施主万分小心，若处不慎，恐有血光之灾。”

吴梦口中称是，脚下用力，一跃而起，就从道济的头上飞了过去，大步往大殿走去。身后的疯和尚大嚷着：“你若不听我之好言相劝，倒是必然悔之晚矣。”

冒雨闯过平日僧人习武强身的教场，躲进一条长廊。长廊的左边是提醒宝禅寺上下时刻的钟楼，现在已过晚课时分，万籁俱寂、古道深幽，倒是另一番的意境；长廊的右边是一排僧舍，大小僧徒都居住于此，当然吴梦才不想知道和尚的生活起居，快步走过长廊，来到了一片竹林，因为这是女香客居住的地方且寓意对观音娘娘的尊重，所以这里又叫做紫竹林，多多也自然住在这里。

天不算早了，可吴梦还是看见多多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檐下，细心的宁听雨的声音。“吴梦叔叔，你来了！”多多在失去双目的光明之后，耳力变得极其发达，每次即使吴梦屏住呼吸都无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多多已经十岁了，以到了“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年纪。这两年多多除了胸部还没有长大，其他的成大都近乎于惊人。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该和那些白天见到的学生一起无忧无虑的上课、读书，可天生的命运却让这样一个孩子背负了太多、太多。对于他的眼睛，吴梦到今时今日还在深深的自责，可一切的自责又有何用呢？

见吴梦久久无语，到是体内的阿修罗先道：“多多！好啊！”

多多甜甜的一笑：“阿修罗叔叔，你现在越来越不像神明，会不会因为你性格的改变你的异能也就此降低。”

阿修罗现在的热络远远超过吴梦：“我现在的力量还给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齐全的紧，倒是你体内的帝释天那个老匹夫，为了保存自己的异能，居然把你的眼睛给弄成这样真不是个东西。”阿修罗也有感情，虽然他始终不承认，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明，他毕竟还是喜欢和人相处，吴梦当年的第六感好像并不准确。

“多多，这里有点冷，还是回屋去吧！”对女生吴梦还像个不善言辞的小孩，一开口就把整个气氛给冻结了起来。

还要靠多多用笑声来挽回尴尬道：“嗯？我想在这儿多呆一会，这里雨夜的味道和竹林的香气是一个参禅的好地方。”

“参禅”阿修罗对于一个正处青春年华的小女孩居然会向往参禅这种东西显得十分的不能理解。而吴梦却说：“好吧！我去看下方丈！”便悠然的离多多而去。

吴梦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见多多的时候都是十分着急与盼望，可每次就当见到，却感觉自己对失去光明的女孩总是说不出的愧疚，自惭形秽下，不得不早点希望自己能离开。也许这就是世界上最遥不可及的距离，他一样总是喜欢走在命运的围城之中。

穿过紫竹林，就是寺院中最大的建筑――大雄宝殿，而宝殿之后就是方丈的禅房。门总是开着的，佛曰：众生平等，佛度有缘之人，每个来到这里的人有权走进这里，来将生活的种种倾诉各自的不同，只要心是纯洁的，谁与谁又有什么两样。

“师傅”吴梦踏进方丈的禅房，方丈正对着佛像，手捻佛珠，对佛祖叙述一天的得失。在他的面前，每个生灵都是独特的个体，他们无论来自哪里，做过什么，只要抱着一颗虔诚的心，他都会毫无例外的收留你、包容你。反之，所有见过方丈的人也都会毫无例外的尊重他、敬仰他。

方丈已是耳顺之年，却长的恍惚间好像一个慈眉善目的菩萨，双手合十道：“施主，有礼！”

吴梦也回礼道：“多多的眼睛能复明吗？”吴梦即使是面对佛祖也是如此的直截了当，他急切需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方丈却道：“施主可知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佛祖当年为就幼鸽，以己之肉、代鸽之体，喂鹰成佛。施主也是慧根之人，理因知道女施主的眼是由情生，情致极时方转急的道理。”

“他妈的！这老和尚唧唧歪歪说了等于没说，要是老子活着，他早就见阎王了”正当阿修罗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吴梦却果敢的回到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把多多接走。劳烦大师帮我转告多多，明天晚上我来接他！”

方丈先是一愣，他低估了这位少年的觉悟，不由大感庆幸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有施主这样的年轻才俊相陪，其目不久必将恢复。善哉！善哉！”

有的人为心爱的人付出生命在所不辞，他们说这是真爱；有的人也为心爱的人散去家财，他们也说是真爱；可吴梦为多多能做的就只有把她放在不安全自己的身边，随时准备用自己的血肉成为多多眼睛的药引，去唤醒她的感官，这样有能不能算真爱呢？

这个世界没有合理的等价交换就永远不会成功。其实，在很久，方丈就已经和吴梦聊过多多的眼睛。他一直认为多多她的眼睛除了容易吸引不洁之物外，其他的功能都完全正常，抗拒只有她不用言表的心。也许是眼睛给她的痛苦过于的深刻，让她的心有意无意的包裹住自己的眼睛，可即便这样的多多，她也从来不在人前哭过，这也是吴梦必须要帮多多复明的最大原因，他不希望多多的神经如琴弦般越崩越紧直到、崩断为止。所以他需要找一条大鱼，一条足以威胁到多多和自己生命的大鱼，命运的考验只等待强者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