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门户见地,若是一个人好到一个程度,有才能到了一个程度,没了半分市井小民的浅陋粗鄙,那么。具体出身何处,或者家操何业,便也不那么重要了。
薛融这么认为,薛镜也是。
然合格相符的人并不多,难得地旁边坐着一个。在今日谜底揭撩之前,从无一人怀疑探究过半分他会衬不上这样地身份。这样地家世。
反而是如此干净高洁的人,他们的勾心斗角,才不该牵扯弄污了误入迷途的他。
中间的空白被她刻意拖得意味深长,一转折得又太快,只能说抑扬顿挫。^^首发君子堂^^
薛镜笑得咯咯。
现在这时候最该是笑的,若要颜渊听得心无芥蒂,复回从前地畅快洒然。她便一定要笑着。
幸在她来之前便都知晓,免去了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地忽然。
端着官架地薛中书薛大人,应该正在皇城三省六部间积极侃旋,用几分礼贤下士的温和地口气或谋求,或协商,或相挟。翁三公子“交由内阁另议惩处”的些转寰。
若是此刻听到薛镜的学作,薛融脸上估计能刷着一大块糨糊。
外头地暮秋冷风忽而吹起,挟带着几片坠叶摩擦长长经过。凉丝丝的空气,染着淡银的月光,静悄悄地漫透窗格,一下充斥于胸肺,让颜渊原本还残着些许的阴霾,陡然消弥许多。^^君子堂首发^^
带了两分微微醺醉的丹凤眼角,捎了笑意。他笑得温文。取过青花瓷杯。轻轻吹开茶叶,再端着抿起一口,却并不言语。
“赐婚的事大概就此作了罢。此次是文妃地手笔,经过这次的遇挫她大概要小恼上一阵子,不过有薛融的坚持,单单凭她,”薛镜滔滔地述着,口气有几分得意。也甚为笃定:“应是动不得你们分毫。”
就一个管家还裂成了两半。每个半能分得的自不如一个整圆。
“嗯,我好像还忘了什么……”薛镜支着头。想了想,忽而眉眼一弯,得了念想,仰头笑说:“有人嘱我带了样好东西供你排遣,你若是猜不中便要统统受下。”
琉璃眸子盈盈闪闪,稍稍轻按的三分胭脂朱樱照着耳畔翡翠珠玉,虽是浮翠流丹,却远不如其中盛满的波光溜妍,恰似珠翠荧煌,来得嫣然。
“怎么猜不出反要收下?”他问,挂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多了浅深。
“不是收下,是要生生受下。”薛镜抬起皓腕,扬拍了两掌,一个仆从推门进来,提了两个赭褐的粗瓷小瓮置在桌上。她素手一拨,起了红封,一股酒香飘散开来,霎是袭人。略微熟些品酒的行家都知道,这怕是没得二,三十年出不来地陈年佳酿。
她笑说:“这是薛融让我拿来灌你地。”
颜渊眼前明明一亮,却又更快地掠过淡淡的黯然,语调依然平暖,问:“既然都要灌,为何前头还摁着酒壶?”
“唉呀,那可不一样。先前你的心结未解,喝得又是寻常货色,越喝越容易郁气,换这可不一样。”薛镜连说两个不一样,瞟去一眼,像偷得了半分腥气的猫儿,啧啧骄傲:“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这玉陵春可是他藏的第一顶佳酿,说是以前小时候进宫冒险从御窖里偷出来的。\\\\\\而我要拿就要将这两坛最好的挑得去,好心疼死他!”又说:“他们说这酒味道醇,喝起来也不伤身。就算是借花献佛,喝下之后我就当之前的不是也都一并赔过了。”说完,小心地满了一杯,眨眨眼,奉上。
颜渊低头看了看,一样素雅到极致地青花瓷,先前盛茶,现在奉酒,喝什么,都一定要顺了同一个人地心意。
烛光下,微微晃动杯水中倒映着她笑意满满的芙蓉面。
有着计算。
却不是那般地,算计。
好像是,透明的。
简单清澈到透明。
谁叫她于他,从来便很好揣测:
若是有个人,每见的一面,每听的一句,每注视的一个片刻,或是在意的一个瞬间,都能够记得清清楚楚,那么便很容易地去了解,去分析,她喜的是什么,她愁的是什么,她哀的痛的是什么,她爱的恨的又是什么。
除了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做了这些无关的,关于她的,颜渊都知道。
他也依稀记得上次见着薛镜这派纯挚憨若是什么时候。
许是初回见面某个衣衫普通的娃娃,巴望一碗翡翠芙蓉海鲜粥的眼馋。
也约是少时,山水泼墨过的再见,或者筛月湖上的某次泛舟,某个怔愣,和琴榻旁的细细切磋。
可能肖像了莫挽山的遥点星辰,也似极了回廊上数行灯火。
统归,比一块鸡血缡虎挂件要重上一些,又大概,比一枚翡翠貔貅坠子要轻去一些。
因为太多次的层层叠叠,记忆像沾了水般,在眼前晕染,那张芙蓉面却染不开,晕不化,让长久积攒的喜悲,哀痛,在心里汇聚。
执杯,捻转:色增玉,如白云生谷。抬腕,细抿,清而不薄,厚而不浊,甘而不哕,辛而不蛰,一润舒喉,果然上品。
“那好,我们便心疼死他。”
颜渊听得自己这么笑说着,仰头饮尽了这盅玉陵春。
酒杯落下,被星眸直直对视的薛镜,像是吸了酒气的有些晃然。看到那人的珍藏于两人谈笑风生间一盅盅地被挥霍去,她该是兴奋的,所以才连面颊都带了微酡。
然后那句话中的话,暂且没得明白。
清-纳兰性德《蝶恋花》,作者不是又偷懒了,而是看完之后觉得用着比另外再写都贴合多了
鸦巢生凤:乌鸦窝里生出凤凰,比喻笨庸的母亲生出灵秀的女儿,也比喻贫穷之人家或地方产生出杰出的人才。
原是用来喻桑落酒。由于处女座的完美主义性格在作祟,数易其稿,同时毕业设计的界面初稿又被驳回。唉,诸位看客多加包涵。下章11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