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瑾没有注意到,听她不正经的话皱了眉头:“蔚蓝……”她叫她的名字,尾音拖得长长的,表示对她不正经的回答很不满意。她侧过身体,想要好好教育她一番,却惊见叶蔚蓝忍痛的惨白模样,吓了一跳,“蔚蓝,你怎么样!”
她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叶蔚蓝的病号服上隐隐有血渍渗出来,连忙扶着她躺下,扒开她的后衣领查看。
叶蔚蓝半趴在床上,捂着衣服不给她看:“你这是做什么,毛手毛脚的,再脱我衣服我就喊非礼啦。”她不想让夏瑾看到她的伤口,她一定会自责的。
但是夏瑾丝毫不理她的不正经,在见到内里纱布上的血渍越来越大时,她的手一抖,慌道:“怎么出血了!”她着急地按下电铃,很快地,医生护士赶到。
叶蔚蓝铁打的身体,但毕竟还是属于人类的。这缝合没几天的伤口被她今天的动来动去,一下子又给崩裂了开来。医生护士一番补救措施,才又给她缝合上。
“你想不想好了?”医生皱着眉头责备,“你的弹孔是从后背一直射穿到肺部,这是多么严重的伤,怎么能够随地下床走动,怎么能够将刚愈合的伤口崩裂!”他一脸的怒其不争,恨其无用的痛心疾首的模样。
叶蔚蓝侧躺着,一番折腾下来,身上冷汗直流,汗涔涔的,她无力眨巴下眼睛,咧嘴笑笑:“我起来动动手脚,是想证明我还好好活着啊。”
医生瞪大眼看看她,吐出两个字:“疯子。”像她这种不能用常理来对待的病人,他只能甩手随便她。医院的医师资源紧张,浪费在她身上是对其他病人的不负责!
夏瑾一直站在一旁看叶蔚蓝被急救,一直看到医师护士们愤愤而去,她“嗖”一下从床尾走到床头,绞了块毛巾给她擦拭汗珠,眼眶里红红的。
方才从人影间隙里,她看到了叶蔚蓝背上的枪伤,圆圆的一个口子,血肉模糊,揪得她心都拧成了一团。那该是多疼啊,她看到叶蔚蓝只是死死咬着唇,哼都不哼一声,她觉得那伤口好像是长在了她自己的身体上,疼得她麻疼麻疼。
“蔚蓝,对不起……”她泪意涟涟,吸吸鼻子。手上的动作越加轻柔,好像那轻轻的碰触能减少叶蔚蓝的痛苦似的。
“就知道你这样才不让你看的。”叶蔚蓝翻翻眼珠,动了下身体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以前我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伤没受过,这点儿不算什么,放心吧,我的好大嫂。”她摆出一个放心的表情安慰夏瑾。“况且,我这枪伤也没有白挨。”她咧开嘴,摸摸夏瑾冰凉的手。
夏瑾瞥着她,眼中疼痛感更甚。所幸挪开了眼不看她,眼眶却是更红。叶蔚蓝嘴上说不痛,但是她眉间隐忍的痛意她不是没看到。枪口上舔血过日子的生活注定了他们受了伤以后只能像她这般蜷曲着身体自我安慰说不痛,又或者在某个角落安安静静的死去。
这就是叶秉兆说的,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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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新的开始
叶秉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努力着要将冥夜的人往正途上带领,希望他们不再是在某个角落,默默死去……
夏瑾一阵恍惚,而叶蔚蓝背对着墙,也是陷入沉默。身上的痛令她想起了从前那些枪林弹雨的日子,那些被遗忘的过去。齐誉的母亲反对他们在一起,无外乎她的出身背景。一黑一白,这样的一对,怎能受到别人的祝福?她唇边泛起冷笑,安然闭上眼,可是心里的不平静却再难抚平。
季淳风跟她分手,因为要让她过正常人的日子,如今,她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却得不到别人的认同,这样的她算是什么?她的忍耐又是为了什么?
过了会儿,叶蔚蓝眼角看了一眼发愣的夏瑾,幽幽开口:“夏瑾,我为你受伤,我们是一家人,可以暂且不计。但是欠了齐誉的情,你要怎么办?”她动了下,将姿态改为俯趴着,下巴搁在手臂上,等着夏瑾的回答。
夏瑾听到一怔,欠了齐誉的……她的眼眸低低下垂,看着地面上洁白的地砖上一团明亮的光晕。
齐誉总以为他欠了她,可是,她从没有怪过他。感情世界里,若是相爱,又怎么会因为别人无心的相助而破裂呢?她跟沈逸珲的婚姻,错在开始,错在沈逸珲的不爱,所以齐誉的相助,在这场婚姻背叛里根本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可是齐誉他的愧疚感太重,他放不下这个包袱。
光晕太明亮,亮的夏瑾再难看下去。她倾身,斜斜靠在床头上,再不看那团明亮的洁白。她已经身在这场帮派争斗的漩涡里,可是她不可以再连累齐誉,将他也卷进来了。等这件事情结束,她想她该找个机会好好谈一谈。
“蔚蓝,你喜欢齐誉吗?”她垂下眼,看向叶蔚蓝,“你为他挡了子弹,他对你有什么表示?”
喜欢他吗?面对这个突兀的问题,叶蔚蓝一怔,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扇了扇。一直在忙忙碌碌的人,她从没好好整理过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也在下意识的逃避去想。可是面对着突来的感情盘问,这个回答却差点从口中直接吐出,好像已经堵在喉咙口多时。
她咽了口唾沫,舌头像是打了结,咕哝了一声,愣是将“喜欢”两个字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字眼。夏瑾未听清,探过头来问:“什么?”
叶蔚蓝眼睛躲闪着夏瑾的直视,脑海里闪过两人相处过的片段,点点滴滴,从初见,到上一刻,两人在病房里面的暧昧……再想到齐誉忽然变了个人一样奇怪的行为,叹了口气,语气更加空寂:“喜欢又怎么样?他的心里只有……”那个“你”字被及时咽下,她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溜了,赶紧闭上嘴,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