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站在他们两个之间的许平安当即阻拦。云坤岂能住手?在梦里、臆想里,他无数遍的进行这个动作,让自己的恨意和愧疚得以纾解。真得到这个机会,绝不可能放过。他伸手要拉开许平安,反被她擒住手腕向后推去。
他们一来一往的拉扯为赵自海争取了时间,他调转过身,抄起地上的花架,照着他们狠狠砸去。许平安一手举枪,一手擒着云坤,眼睁睁看着花架抡到,她反应也快,肩膀一撞顶开云坤,自己也随着他飞了出去。赵自海抡空了,不甘心地又卷土重来。
突然间,房门轰然巨响,被人从外面撞开,阿图红着眼睛冲了进来。赵自海知道不妙,扔下架子,三步并作两步跳上窗台,直接从二楼闪了下去。
阿图拉开许平安要检查云坤受伤与否,被他断喝一声,“别叫他跑了。”知道他没事,阿图纵身一跃也从窗口追了出去。
云坤跌跌撞撞跟到窗台前。从他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赵自海和阿图谁也不在。显然,他们都奔了后院。云坤又往走廊上冲。还没到门口,一声闷闷的枪响传来,听声音恰来自于后院。云坤心中一沉,赵自海的枪还在许平安手里,那么这声又是谁?阿图?不对,他不用枪。这时,有人从各个方向过来护住云坤,看样子他们都经过了一轮酣战,不约而同的挂了伤。
刚到走廊边,透过玻璃窗,云坤看到一个令他预感不妙的画面,小艾托枪站在拱桥前,瘦长的身影倒映在夜灯里像是一柄利刃。云坤推开窗户向她瞄准的方向奋力寻找。小艾的枪法他知道,这短短十几米射程,必然弹无虚发。
云坤的心坠啊坠,几近发狂。无论赵自海是逃是死都不是好消息。逃,预示着长长的噩梦还要持续;死……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地死,他欠父亲一个忏悔还有死不瞑目的原因!
深深的暗影里,阿图缓缓走了出来,只听他非常不满地质问小艾,“谁叫你开枪的?”
云坤呼吸急促,冰冷的绝望自脚底蔓延,“阿图。”他大叫一声。
阿图和小艾同时转脸。小艾半边脸上全是血,象带了半张红色面具,骇人之极。阿图看着二楼的云坤,他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个‘切脖’,脸上分明挂着沮丧。
云坤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因为赵自海的背后偷袭,刚有了几天热闹劲的老宅重新坠入死气沉沉。与从前的安静不同,这回是遭遇重创。那晚,云坤离开没多久,赵自海派来的五个人就趁着夜色潜进老宅。家里只有云坤留下的一个护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控制了形势。当赵自海在宴会附近虚晃一枪,然后折回老宅时,周伯已经被吓破了胆。护卫和小艾的惨死,叫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当场尿了裤子,他只求活命,干什么都是愿意的。
当然,最后他得知,小艾那不是死,是头上被狠敲了一记,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但她愣是挂着那脸血,伺机逃脱,还替云坤报了仇。周伯羞愧难当,自己空活了一把年纪,又枉得云家照应这么多年,竟不如个女人有气性。他没脸再留下,借口受了惊吓与阿图告假回家。
小艾前一次的伤势刚有好转,转头又添新伤。这次的伤势不亚于上回。阿图分不开身,派几个人火速下山将她送到任院长那儿,听说光是输血就让任博明四处调集,好在是性命无忧了。此外,云坤这边护卫的人死了三个,但赵自海带来的人也全赔上了。阿图料理残局,将所有痕迹都抹除干净了。
云坤身体上没伤,他伤的是心里。心心念念持续了四年的复仇,如此潦草地终结。往下来,他突然没了方向。所有要探究的原因随着赵自海的死,永远成了谜,欠父亲的那声道歉也灰飞烟灭。这比他活着还让云坤绝望。
他足足沉默了两天才跨出房间。
此时,窗外的深州已然进入初夏。每年夏天,赶上特别热的日子,云坤都会来老宅避暑。周伯也特意将后院收拾得生机盎然,这会虽然他走了,可早先种下的荷花冒出芽来,云坤从二楼走廊就看到了。但池塘边的另一幕也同时看进眼里,这叫他刚刚舒展的眉头又蹙上了。
遮阳伞下,平日里他和许平安吃午饭的地方,换成了阿图和她,两人一躺一坐。躺的是许平安,她身侧的阿图在挖西瓜球,挖好了扎上牙签,送到她嘴里,十足是小情人间那么甜蜜。云坤隔着玻璃窗,停住了步子。
光喂食西瓜还不够,阿图还殷勤地托着纸巾到她嘴角接吐出的西瓜籽。她慢悠悠瞟他一眼,说了句什么,阿图似乎不爱听了,团起那张纸巾放肆地砸到她脸上。许平安呢,躲也没躲,就那么乖乖受着。
云坤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插在兜里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他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笑话,象蒙在鼓里无能窝囊的丈夫。
挨砸之后的许平安别过脸,拒绝再吃西瓜。阿图马上弯腰站到她跟前。因为阿图背身遮挡,云坤看不到他们之间在进行什么,但毫无疑问阿图是伸出手在她身上做了动作。许平安照旧没躲,隔了老远,云坤也能看到她嘴不停说着什么,神色安然,象是对他们彼此间的行径习以为常了。
云坤的脸一阵阵发烫,他有种遭到背叛的愤怒和羞辱。欺骗!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就象最初知道豹叔跟赵自海勾连,殷切亲近的长辈竟然与杀父仇人搅到一起。得知消息的云坤,足有几秒钟脑中是空白的。而许平安又与豹叔不同,她是他无条件信任的人,也是第一次交付了感情与真心的人。愤怒至,云坤反而平静,他挺起脊背往后院走去。
临到近前,阿图已规规矩矩坐回椅子,正仔细收拾桌上的食物,见云坤过来,他站起打招呼。
“你来啦?”许平安的视线随着云坤移动,目光中的黏结象一张网密密实实罩住了他。她笑得软软的,惬意地躺在椅子上没动。她身下垫着羊剪绒垫子,碎花布单子遮着胸口以下的部位。
“不嫌热吗?”云坤不动声色坐下,瞥一眼她静置在布单下的手。
阿图想解释几句,可他瞧许平安萎靡了两天的眼睛又开始发光,便识趣地撤了。
“我猜到你今天出来。心有灵犀吧?”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却怎么听都不舒服。云坤蹙眉看着面前堆了数团的餐巾纸,乱糟糟一片,还有挖了大半的西瓜,立时错开眼睛。
“怎么?大清早的就抽了骨头?”
“自己家的地方我想怎么呆不行。”她小声顶嘴。
“坐正了。”他不甚客气的瞪她一眼,口气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