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本就如此,尊敬你了,你是个老师,见了面,彼此打个招呼,问个好;不尊敬你了,就拉到,拜拜。至于以前的那种神圣的教师观,早就过过了,完完了。”王锐哼哼地说。
还是第一次于宿舍里听王锐和贾峰如此这般大发辩论,只是对没有好心情的我,他们的辩论只会增加我的烦闷。顾国好像也听不下去了,按他一贯的作风,宿舍里,不管是谁,只要打扰了他的睡眠,搅扰了他的安静,他都会大喊大叫,耍富家子弟的骄横脾气。但今天,他没有用以往大发雷霆的制止方式,而是选择了少有的沉默。而贾峰和王锐的辩论,如同竞选总统而举行的全国辩论赛,啰嗦而冗长,眼看作为听众的我和顾国都疲倦腻烦了,他们则不管不着。贾峰继续宣扬他的“学生必须尊敬老师”的理论;王锐依旧秉持他的“老师也必须尊敬学生”的观点。我实在憋不住了,想制止他们,可刚才已经得罪了袁童,要是再言词过激,难免又把贾峰和王锐也罪了。于是,我就选择了“与其改变别人,还不如改变自己”的观点,离开了宿舍,去了操场。
到了操场,哪里早挤满了上体育课的学生,我只好找了个无人的双杠坐了下来。
坐下后,我实在无聊,就打电话给萧娟,不知因何缘故她没接,只给我回了个“正上课”的信息。我又给赵曼和甄梅打电话,她们同样不接,只回了个“在自修室”的短信。郁闷之极,我就想,人家不是上课,就是自修室学习,而我无聊得被烦恼所折腾。气愤之余,便双手垂在双杠上,来回拉肌肉,直至额上汗珠悬挂,双手发抖,我依然怀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心境,不舍不弃,可人的体力如同人的定力,也是有限度的,我终究还是挺不住了,便从双杠上掉了下来。
掉下后,我是腰疼手酸,站也站不稳了,又蹲了下来。蹲下后,又想躺,便两手一伸,一个后背,倒在了地上。睡地上后,我两眼鼓辘辘望着天空,感觉此时的烦恼不再了,有的只是浑身的疲乏。我才悟道,原来忘记烦恼的方式之一就是不停地自我劳动,直至筋疲力尽,烦恼也自然而然地消除。不过,我辈非释迦牟尼圣人,能够在菩提树下蹲坐六个年头,在第七年,突然了却尘世的一切苦恼,悟道成佛,去普渡众生了。
睡了会儿,我感觉浑身舒服了些,就起来,回宿舍。
到宿舍,只有顾国一人还稳稳地躺在床上,便喊道:“难道你要永远沉睡吗”
顾国没回答,我又说:“小顾,难道你真死了吗好歹也啃个气儿!”
“你的心是不是被狼叼走了,怎么这般疼呀”顾国吼叫着说。
“别废话了!到底起床不起”
“我不起了,难道真永远沉睡不成”
“要起,就麻利点起来!别窝着,看着就让人心烦。”
“你急着去死呀!你烦恼你的,我睡我的。难道你的烦心是我的睡造成的”
“有急事,你速速起,不然就拉倒。”
“冲哥,什么屁事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顾国边穿衣服边说。
“你起来后,自然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嘛”
顾国穿上衣服,下了床,拿着洗刷用品上了洗手间,不一会儿就进来了。等他脸上摸了油,吹风吹了发,收拾好又问我道:“到底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咱们一天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一日三餐的事情吗”
顾国一听我吹嘘了半天的紧急事情是吃饭,便气愤地说:“你球娃,不就是吃饭的事情,至于这般火烧眉毛三把抓吗,让那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是多少日子没吃了。”
“不急能行吗,我们一天活着不就是为了早中晚三顿饭吗”
“冲哥,你听听你自己,昨晚说读书是为了钱,今儿个又说活着是为了吃饭,那么后天你是不是又说爱情就是为了性你能不能稍微装着高尚点,人家连莎翁都有‘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的高尚话,你听听人家这话,简直令人回味无穷啊!哪像你?”顾国哀叹地说。
“回味无穷个屁!让你饿上三天,看你见着莎士比亚回味,还是见着烧鸡开味”
“你怎么说话越来越脱俗呢”
“要脱俗就削发为僧算了,我们正常人就是为了吃吃喝喝、拉拉撒撒的事情。”
“和你说话怎么如此费劲儿”
“不想说就甭说了,饭你到底去吃不去去的话,马上走;否则,我先行了。”冲舟极快地说。
“当然去呀!你不是等了我很长时间吗怎么好意思辜负你对我吃饭得殷勤期待,还有,老袁也没来呀”顾国装出一副慈悲样儿。
“你赶紧走吧!老猿的肚子自己会解决。”冲舟焦急地说。
“好好!”顾国答应道,可我出宿舍门了,他又拿起镜子左照一下右照一番。
等我到了食堂门口,顾国从我后面急急忙忙地追上来了,气喘地说:“冲哥,就拿我叫你一声哥的份儿,你也不等等我”
“等你照完镜子,那不是花儿都结出果了吗?”
“没吧——吃什么”
“牛肉面!”
“又牛肉面!能不能换换口味,也让自己的味蕾变灵敏些。”
“本人的味蕾就是吃牛肉面的‘胃’,它接受也就是这样的福分,不接受也就是这样的待遇。反正本人没钱帮它补什么山珍海味,供它偿什么大鱼大肉。”
“好好好!不跟你理论了,牛肉面就牛肉面吧!反正无论吃什么,拉着出来都不是粪吗”
“和你说了那么多话,只有这句话才像人说的话。”
“难道其他的不是人话吗”
“差不多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我厮混在一起,就彼此彼此吧!”
到了清真餐厅,我挤着头皮子,从窗口端出了两碗牛肉面,放在顾国擦得干净的桌子上。然后,我和他吃,我一碗面早吃光了,而他的一碗面,看似在吃,却满满一碗还盛着;看似不吃,筷子还不停地挑动着。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嚷道:“小蝈,能不能快点男人家吃饭要狼吞虎咽,女人家吃饭才细嚼慢咽,你这吃饭还不及女人,堪比蝈蝈!看你吃饭,真不愧对你这‘小蝈’的名号。”
我数落完,顾国仍旧用筷子一次单挑一根面条地吃着,并说:“冲哥,老实跟你说,我现在跟着你是吃面条了,以前我根本不沾面食,所以今天我是慢了点,但以后我肯定会快的,而且我发誓定要超过你,信不信”
“还是赶紧吃吧!吃完后我再告诉你。”
顾国又吃了几口,刚好把面条解决了半碗,也就再吃不下去了。
出了食堂,顾国逮住我说:“冲哥,刚才你要说的话,可以告诉我了吧!”
“既然你想听,我就打击地告诉你,你永远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等于你说了句放屁的话吗”
我转过身,拉瓷实地说:“为了让你小蝈蝈彻底死心,我就告诉你我吃饭快的秘密——我从小家里穷,兄妹多,就经常挨饿,所以我吃饭是贯带抢劲儿的。像你这种富家之子,自小生活在成堆成山的食物中,是不会拥有抢夺食物基因的,所以你以后无论怎么练,都不会超过我的,这是外界环境所造就的,诚如,你玩游戏的技能永远不被我战胜一样。”
“这一点上,我完全赞成。”
回到宿舍,我问顾国:“关于c教授的死,你怎样看”
顾国没有想到,我突然会向他问这么个问题,便抽搐地答道:“没什么看法。”
“c教授的死多少与我俩有莫大的关系。”冲舟沉重地说。
“有关也只能是有关,人死却不能复活。我也很难过,可有什么办法呢自我知道事情发生得那会儿,我很是伤心,甚至在被窝里偷偷流泪,可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俩却连个歉表磕头、烧纸的机会都没了,我们还能做什么”
“就是呀!谁能想到事情会那么糟糕。c教授会有那么大的脾气,如果事前我们彼此都宽容一点,都不要得理不饶人的,事情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我是后悔莫及,可也无济于事呀!”
我和顾国正谈论着,袁童进来了,他诡秘兮兮地问:“听说c教授去世了,是真的吗”
“真的!”顾国说。
“在网吧上网时,我在好友的qq说说里,看到咱班一个同学发表的心情,才知道的。但我不敢肯定,就赶紧跑来问你俩什么时候去世的”
“上周一,因脑溢血。”
“怎么那么早呀?我还以为是今天呢。”
“已经火葬了。”
“什么?!已经火花了”
顾国点点头。
“唉,真是难以预料,难以预料啊!”
我听后,感觉很不是滋味,便上了床,准备用睡午觉逃避,而顾国和袁童一直谈论着,可他们究竟都说了什么内容,我不得而知,只是感觉话音在我耳边此起彼落。
大约持续了一段时间,我处于是睡着了又像没睡着的状态,只是在模模糊糊中,听见谁的手机闹铃“呃啊——,呃啊——”的响了,其他人没有起床的意思,只有袁童先起来。
袁童先起来后,按惯例把宿舍的所有还睡的人喊了一通,随后大家都懒懒地起来。我穿了鞋子,拿了书,同顾国袁童一道去了教室。
到教室后,班里的同学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老师进来后,一如从前,还是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微型优盘插在电脑主机箱接口,然后从优盘的一个文件夹里把内容复制到电脑屏幕上,就嗡声嗡气给我们照脑宣课了。我一看他那阵势,就一肚子气,可只能硬熬着。终于,一节课下了,我就干脆逃离到图书馆避清闲去了。
进了图书馆,我还是在老地方寻了书,拿进自修室读。
对于我,这样半逃半读的生活,整整又持续了几周。
在这几周中,顾国是耐着性子先上完课,随后就直奔网吧玩游戏。袁童是上完课,有事没事都去学生会,以争取下一届的升任。余翔自女朋友田空回学校后,如脱缰的野马,又到他们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泡到了上学期在操场上被顾国用雪片打了一下的张岚,成天和她混在一起。贾峰在市区找了个家教,每天上完课,或者没课的时候,都骑着他新买的那俩自行车去市区上课。王锐是宿舍不见人影,但在下午吃饭时段的校园广播里,总能听到他甜甜有力的声音。赵曼和甄梅也像我一般,奔走往来于图书馆,可我少碰见她俩安坐的位置。萧娟因为计算机等级考试,也每天于自修室跑的勤,不过,由于她经常起的早,和我看书的内容不同,我俩还是坐一儿的次数少。蔡膨开的一篮子数码店生意还算可以,虽说高宗和刘衡也是合伙人,但高宗时常和路荟出入图书馆,偶然光顾过问一下,很久就不见踪影,刘衡则忙碌于他新成立的时光乐队,每天要定时排练,所以,店里的主要奔波操劳者就落在了蔡膨身上,迫于生计,我还是每天晚上去店里坚守岗位。沈萱和汪真两人,由于学生会近来事情少,我很少去过,也就和他俩见面甚少。虽然学生会在彭朤的严厉整治下,懒散奢靡的风气少了,但诸如我、顾国、王锐等逃岗的人日益增多。
这期间,顾国和郝龙打架的事情,因黄李害怕被郝龙继续向学生会反应,加之,顾国三番五次地批骂,他私下里又把事情给了结了。顾国处分消除后,如期兑现了当初请我和袁童到五星级酒店吃饭的诺言。
去五星级酒店吃饭的那天,是一个周末,顾国请了我们宿舍的全部,学生会的几个要好同学,以及咱班的赵曼甄梅两人。对于我去五星级酒店吃饭,那是我毕生头一遭,不免有点陈奂生进城,而作为有钱人家的顾国,很是慷慨,我也就不破费地海吃海喝起来。吃完饭后,顾国又邀大家去ktv嗨歌,算是物质享受后的一次精神释放。
这件事结束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再少有聚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