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生已经年过七旬,一直缠绵病榻,他的身子,实在是孱弱不堪,前两天,他又突然感染了风寒,这一次,却是要命的一次。
何老爷子虚弱的躺在床上,他心中清楚,自己是撑不过这一回了,望着眼前哭成泪人一般的孙女儿,他的心里,实在有些无奈,自己这一去,孙女儿可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这让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他的床榻边,除了何沫云之外,还坐了一人,他的至交好友――广州郡郡守卢隐之。
朋友有很多种,而卢隐之则是他唯一一个可托生死的朋友,这种朋友,人一辈子也只能交到一两个而已。
“卢老头,我这个孙女儿,以后可得多拜托你了!”何老爷子将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却唯独不放心孙女儿,何沫云很坚强,但即使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何况,她还只是个待嫁的姑娘。
卢隐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就是这轻轻一握,却足以说明一切了。他的心中也不好受,先是燕平的父亲燕宜,然后是何老太爷,他的朋友,都先后离他而去,以后,谁还能与他煮茶拼棋?
“老爷子,你放心吧,有我和文远在,一定会照顾好云儿的!”卢隐之再也忍不住,面上闪过一缕哀色。
“唉,文远这孩子,是个认理不认人的脾气,我真担心他以后吃亏啊!”何老爷子想起了柳风的个性,叹了口气。他和柳风认识得时间已经不短,对他已经十分了解,如今柳风身在官场,这样的性格难免会吃亏的。
“爷爷,您别说了,休息一下吧!”何沫云扭过头去,擦掉眼中的泪水,轻声劝道。
何太生脸上浮现出一片笑容:“这傻孩子,总是这么害羞。文远是个好孩子,把你交给他,爷爷很放心,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多和他商量商量!爷爷是喝不上你们的喜酒了!”
柳风和老何慌慌忙忙,推门而进。
柳风看见守在床前的卢隐之和何沫云,心中一片冰寒。很明显,他们都是为老太爷送终来了。
柳风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床前,悲声道:“爷爷,文远来了。”
何太生显得十分高兴,挣扎着坐了起来,柳风忙将他小心的扶住。
何太生抚着他的手,颤声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又向何沫云看去:“云儿,爷爷趁还有口气,给你们说段何家的往事吧!你,你还有一个姑姑!”
众人都惊的呆了,而最吃惊的,却是何沫云了。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爷爷只有父亲一个儿子,岂料又突然多了个姑姑!
何老爷子断断续续,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百多年前,何家堡堡主受伤归家,还带回来了一个凤佩,临终前将它交给了家人,再三嘱咐他们妥善保管。何府家人虽然不知这个凤佩有什么紧要,但还是将它世代相传下来。
日子一天天平静过去,直到二十年前,何太生意外发现何沫云的姑姑何翠云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的武艺,狠狠将她责罚了一顿。不久,何翠云突然带着凤佩离家,一年方回。回来后不久,何府便来了一个蒙面人,语出威胁索要凤佩,何沫云的父母自然不会答应,结果惨死在来人手上,那时,何沫云刚刚出生不满一个月。
眼看何家要惨遭灭门之祸,何翠云带着凤佩,引走了蒙面人。何太生悲痛欲绝,独自将何沫云抚养成人,而何翠云一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何太生恨她引来祸患,害死了儿子儿媳,从此绝口不提这个女儿,何沫云也就从来不知自己还有个姑姑。
就是从这件事情以后,何太生开始对那个凤佩的来历和先祖的死产生了怀疑,派人多方调查,由此,才渐渐知道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最近,他又听到了龙的秘密,隐约推测,这个凤佩,极有可能也与那宝藏有关,也许正是为了调查其中的秘密,女儿才离家一年,结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料却为何家引来了那场本不该发生的灾祸。
何沫云听爷爷说完,难掩心中的悲痛,自己的父母,竟然是被人害死的!而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姑姑,居然是害死父母的间接凶手!
柳风将全身颤抖的何沫云轻轻揽在了怀里,让她依偎在自己的肩头,这样的打击,让她一个女子如何承受?
“云儿,你不要怪你姑姑,她,是无心的!”何太生掉下一行泪来,这个秘密,他足足守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折磨啊,让这个枯瘦的老人疲惫不堪。
何太生面上泛起一片红潮:“你姑姑也许是问心有愧,才一直不敢回来,你日后见了她,告诉她,我不怪她,你,也要原谅她啊!”
“你答应爷爷,一定要答应爷爷!”何太生一把抓住何沫云的双手,眼神中满是企盼。
何沫云泪流满面,心中挣扎不已,抬头望见何太生噙着泪水的眼睛,心里如何能忍心?艰难的,点了点头。
何太生神色一松,看向了老何,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指了指何沫云,又指了指柳风。
老何明白他的意思,跪倒在床前,嘶声道:“老爷,老何明白,我会照顾好小姐、姑爷的!”
何太生带着笑意,安然闭上了眼睛。
窗外,一声惊雷响彻大地,大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