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横对林佩瑜道:“阿嫂,你不要哭,要是到时秀才们都想不出办法来,就只要用我这粗人的粗办法了。总之,我潮州一个雅雅姿娘仔不能被外省仔抢了去。”
金学章自语道:“若小姐真的自绝此生,小生也自当相随。”
詹大才道:“说的却是胡话,此事也不是全无可为,我看雨来心中早有主意了。”
林佩瑜见自己在黄家谋定的事一回了家便行不通了,心中苦闷,自回到房中来。她在椅上坐下,顺手拿过衫湖来(潮州民间一种用竹篾做成的圆口盛器,专为妇女盛放针丝剪尺,缝补衣衫时所用。)却见为夏雨来将做成的一双布鞋,鞋上还扎着针线。她对着这鞋便生起气来,拿起鞋顺手便用力往门外扔去。那鞋飞出门外,却听一声“哎哟”痛叫,接着夏雨来一手拿着鞋一手捂着头进屋来。林佩瑜见他捂着头一脸痛苦,知这一扔的力重了,也不知他的头被砸得如何。转而又气他好一付没心没肝的德行,便不再去看他。
夏雨来连声呻吟,拿着鞋捂着头往床上靠去,口中只道:“刚刚一路走正想着黄二姐的事,正自觉得事有可为。哎哟!哎哟!”
林佩瑜忙问道:“要如何施为?”
夏雨来道:“才刚有些眉目,谁知天外飞来此物,正砸中我头,把我才刚整出来的头绪给砸跑了,看来天命如此,黄二姐非嫁陈知县不可的。”
林佩瑜道:“秀才莫怪,这鞋却不是天外飞来的,却是我扔出去的。”
夏雨来道:“果真是你扔的么?天哪!你便是恨我,自可离去,何必做这谋杀亲夫的勾当。”
林佩瑜急道:“我哪里谋杀亲夫了,只是一时心中烦躁,顺手便扔出去了。”
夏雨来道:“果真不是要谋杀亲夫?”
林佩瑜:“果真!”
夏雨来:“无假?”
林佩瑜:“无假!哎呀,你到底要如何?你若气不过便往我这头上也砸几下。只是别把正事忘了?”
夏雨来:“什么正事?”
林佩瑜:“刚才你不是说,二姐之事事有可为么?”
夏雨来:“刚才是,可你一双鞋子砸我头上,把我的心思砸跑了,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
林佩瑜挨上去道:“我帮你揉揉,你且慢慢地想来。”
夏雨来问道:“不急么?”
林佩瑜:“不急、不急,慢慢地想吧。”
夏雨来:“既是不急,且待我睡上一觉,醒来再想。”
林佩瑜一掌打在夏雨来腿上:“让你想便想,怎的又要睡了。”
夏雨来吃痛,气得一把推开林佩瑜:“你这恶姿娘,天下那有象你这般对丈夫的。你倒说说,是你的丈夫好,还是你的姐妹好?”
林佩瑜道:“若两人都是好时,便两人都好,若有那一个好些,便好些。那一个坏些,便坏些。若两个都不好,便都不好。”
林佩瑜为番话说的不明不白,便如绕口令般。偏夏雨来便听明白了。林佩瑜的意思是若是两位都心地好,她便等两人都好,那一位心地好些,便与那一位好此,那一位心地坏些,她便对那一位坏些,若是两位心地都坏,她便两位都厌恶了。夏雨来忍着痛哈哈笑道:“看你连话都说不明白,便想着代人出主意。这黄安人是痛女心切,黄二姐是乱了分寸,不然哪会由着你乱来。”夏雨来不知,黄二姐先一片痴情对他,心中念念不忘于他,也是见他不愿施援手,故此心中有些自抛自弃的念头在内。至于金学章的出现,为时晚些,二姐对他无甚印象,自然不敢指望于他。这其中隐情,便是二姐自己也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