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写字,我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察觉,我的脚步和琳琅的视线。
“你来了?”我挪动座椅,颜微微仰头。
“嗯。”
我坐在颜身旁,琳琅的目光同时笼住了我俩。
“琳琅。”我不能伤害她的尊严。我向她微笑。
她神情犹豫,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别过头去。我的笑容只能全部冻结在脸上。
“刚下课吗?”颜停笔问我。
“嗯……刚下课。”我没有告诉她下午的mit留学面试。这种选拔,我全无兴趣。报名表是流星填的,接到面试通知后,也只有流星在精心准备。要不是他死缠烂打,我也不会陪着他,去和大把的精英“拼抢”。
“你饿不饿……再等我一下。”
“不着急。”我已习惯两手空空地坐着。
琳琅开始收拾文具,动静极大。
“琳琅。”我不能视而不见。
她大步走过我身边。我暗自叹息,没有转头。
“祁天。”
是琳琅的声音。她居然折回来拍我的肩膀,但没等我反应,她又快步走了,只在阅览室的出口稍作停留,轻轻挥手。
我也向她摆手。
颜又写了很久。她偶尔蹙眉,偶尔停笔,始终没有抬头。
天色渐晚,馆里的学生陆续离开。我和她的世界,却像循环往复的浪,在日落之前徐徐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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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
四月的杭州烟雨霏微。下班一路淋雨,到家雨止转阴,衣袜却也尽湿。
“小宝”伏在底楼的塑料雨棚上,正悠哉游哉吃着什么,抬头看我,像是嬉笑,又像是嘲弄。
前天傍晚,她奇迹般出现,在楼梯口“喵喵”叫唤,直瞅我房门。听说猫有九命,且会飞,如今不能不信;可惜她浑身泥泞,却带着抱怨理直气壮地全部蹭在我怀里。半夜洗完衣服,抱着她在西窗前躺了片刻,才发觉雨后山间清新不可方物,月朗星稀,微风撩人,正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昨天下班,“小宝”又不知所踪。据楼下的老太太讲,她是中午时分从北窗飞走的――想来依旧很美,并且依旧未死。
想写一点“似水流年”的文字给你,却很难在我不牢靠的记忆中再搜寻到一些。然而似水流年,你肺腑间累积的火气,似乎终于燃尽。或许你将从此平心静气,过上渴望已久的舒缓生活;而今晚有风有雨的夜里梦里,我也将不再见到,任性的你。
雷:
燕园的春光依旧很淡,只是樱花已开,白色的,粉色的,轻得像纸屑一样。
与他一起的日子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短。虽然我一直小心翼翼、轻描淡写,却还是在某片不知方向的晚风里,突然习惯了他的目光。
这必定是季节的关系。
人说凤凰花开之前,爱与被爱的故事会像风寒一样四散,然而每个受它感染的人只是困顿,不会心疼。所以我放任自己,在每个晴朗的夜里,和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走来走去。
他陪我去新街口逛街,去隆福寺找小吃。但最终两人什么也没买,什么也没吃。新街口标新立异的店铺显然与我格格不入,隆福寺烟熏火燎的烤串鱼丸面点,也令人无甚胃口。
我们只是散步。
变换的路灯,如同无数杏黄的百合,开满整条街道。
我告诉他,我比较喜欢北京的夜晚,因为再傲慢的城市,到了晚上,也会变得含蓄、忍让、容易亲近。我也喜欢趴在天桥上看夜景,看桥下光影交织的车流的轨迹,看远处忽隐忽现的窗前的人影。
月光干涸。
他冰冷的手掌,突然倾覆在我的手背上。我转头看他,却已不能分辨那盛满双眼的,究竟是依恋和期待,还是迷惘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