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_星之痕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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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1 / 2)

幽灵,据说是一种带着人生前怨念徘徊在世间的生物。它们通常飘忽不定,来去无踪,让人无法捉摸的同时并对其抱着一种恐惧心理。

昏黄的烛光从系于走廊天花板上的吊盘中散射出来,经过老旧石壁的折射,洒在房门前,和门前的一男一女共同交织出走廊上的黝黑阴影。两人在房门前愣住了,他们刚才似乎验证了幽灵的存在。

“没想到有比你速度更快的女人呢!”男子用灰色的眼睛打量了空空如也的走廊半天后,倚在门框边,看着身旁神色严肃的女子说道。

“女人?你怎么知道是女人?”女子轻蹙眉头。

“香味。”男子极具活力地一笑。

“这就是你所说的男性特有的嗅觉?”女子关上门,走回房内重新施展了风系防御魔法。

“错!这嗅觉并非男性特有,而是女性的味道太过诱人……那么神秘,那么优雅……”男子笑道,而后他的笑脸又像变魔术般褪了下去,“你刚才是怎样发觉门外有人的?”

“魔法波动,”女子正襟坐在离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如果此时有人闯入,她就正好处在闯入者眼界的死角,“当偷听者收回窃听魔法时,在防御屏障上牵起了一丝波纹。”

“可是,能穿越你施的魔法屏障的人,”男子闻言皱起了眉头,“对方来头不小。”

女子听及此言并未说话,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后将目光投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就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一个黑影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丝漂渺的微笑,此人全身被黑斗篷包裹着,如果诺丹在场,一定会立刻认出此人就是尾随那一男一女上楼的黑衣人,而在几秒钟前,这个黑衣人正站在一扇门外俯耳偷听。窗外微弱的亮光透进屋内,照亮了黑衣人斗篷下露出的的一缕银发,也使此人脚旁的一团不属于屋内任何物体的黑影现形,仿如一瓶墨水打翻在地,漆黑的墨迹还在地面上晃动着。黑衣人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轻提衣襟,朱唇微启,以命令的口吻对着黑影说道:

“雷影在别处,你的宝贝可以吃饭了。”

声音甘甜柔美,此人竟是一名女子。待地上黑影散去,神秘女子素手轻挥,一朵晶莹剔透的兰花幻影般出现在她手中,她轻吻一下这朵冰晶凝成的兰花,将手放开,兰花竟毫无依托地飘浮在空中,裹着一层薄纱般的白雾缓缓旋转着。随后女子抛出一个微笑,凭空消失于黑暗中,就像她出现时那样无声无息,只留下房中那朵兰花和一丝微弱的馨香弥散在空气中……

客栈的宣嚣慢慢散去,大堂中只留下零星的几个人对着烛光自斟自饮着,偶而发出几声醉鬼的咕哝声,一会儿一切又归于寂静。夜,是那么的平静,仿如山谷深潭,但这一切在诺丹看来却多了几分诡异。自从他豁出命似地吃完那份晚饭后,就回到房内一刻不停地仰头盯着头顶那晴朗的星空。他心里渗出些微不安:夜空中奇怪的星象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缀于银链上的水晶球,只觉触感冰凉,凉意顺着手臂直刺诺丹的脑际……

看了半晌,诺丹叹了口气,决定放弃观察星象,虽然阅读了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但并不等于掌握了记忆里的技能。于是他转身准备向卧室走去――就在转身的那一刻,诺丹停住了脚步,他听到一声夹杂着残忍、兴奋及饥渴的嚎叫,嚎叫声仿佛从黑夜中的山谷传来,伴着一阵阵回声,层层叠加朝诺丹耳中涌来。一瞬间,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阵阵寒意渗出皮肤。他猛地转过身,两手撑在石砌窗沿上,此时与他同房的康;斯坦也在叫声的刺激下,提上长枪来到窗边向外观望着。又一阵嚎叫,其中掺杂着人类惊恐的呼喊,再一次向两人扑来。诺丹浑身一颤:他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所听见的并非回声,而是无数只不知是什么的野兽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叫声,就像是狼嚎:狼王呼号,众狼跟从――但那叫声决非狼嚎!诺丹曾听过狼嚎,那时的他在一个山道上被狼群包围,那种凉彻心骨的叫声让他至今难以忘怀。没有比那更糟的事情了!他曾这么认为。但现在,他敢确定他即将面临一件更糟的事实:远方的黑暗中传来的这种叫声属于一种比狼更加凶残的野兽。

一瞬间,整个客栈灯火通明,人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另一个房间里,那一男一女在听见嚎叫声的第一时间里猛地推开了窗户,随之便听见一层层由人类绝望的尖叫和野兽兴奋的嚎叫夹杂而成的声波从小镇周围迅速向镇中心涌集。

“是暗夜!该死!”男子灰色的瞳孔紧缩着,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旁的女子一甩淡金色长发,扯过椅子上的斗篷,纵身便跳出了窗外。而就在她后脚刚蹬离窗台之时,一股冰寒之气突然出现在半空,瞬间将她包裹起来,女子只来得及将斗篷向前一拦,就陷入一片亮白中……

男子惊骇地看着面前深沉的黑夜在一瞬间变为一片雪白,而女子高挑的身影片刻间便消失在其间。他定了定神,转身朝房门奔去,就在打开门的一刻,一片与窗前颜色无异的亮白将他拦在房内,亮白的冰寒之气从门和窗突涌而入,向男子夹击而来。在被这一片冰寒吞噬之前,男子低声咒骂着,因为魔法寒气中夹杂着一丝香味,不久前男子还在房门前闻过……

“暗夜?那是什么?”蓝袍不停地跟脚作对着,在康;斯坦拉着诺丹朝大堂跑去的路上,诺丹好几次差点与冰凉的地面接吻。

“听说是一种特别凶残的食人野兽,”康紧攥着诺丹沿着走廊朝前跑去,“但据说暗夜生活在大陆的东边,塔科是没有暗夜的,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暗夜长什么样子?”

“暗夜长得就像……”在康绞尽脑汁拼命寻找着能形容“暗夜”这种生物的形容词时,一个突发事件帮助他结束了这种痛苦的劳作。那是在经过走廊的一个拐角时,毫无预兆地,一只暗夜带着映在石板地面上的巨大阴影跃入两人的眼帘,诺丹看到这个怪物的第一眼时是仰着头的:它全身长着油黑发亮的长毛,整个看起来就像一只野狼,不过普通野狼不会长着一对碗口般大小的血红瞳孔,以及必须埋着头才不至于撞到天花板的庞大而矫健的身躯。如果现在有空闲时间,如果诺丹以前没被狼群包围过,他也许会对这种生物好好研究一番,但现在他除了浑身僵硬外,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有脑中闪过一句从未出现在他心里的话:

“上帝啊!”

暗夜那如大堂里圆桌一般大的嘴不停地吐着白色气息,锋利的牙齿缝边滴滴嗒嗒地往外渗着令人作呕的唾液,地面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铜制烛吊盘和熄灭的蜡烛,暗夜身后的走廊一片黑暗,似乎杳无尽头。暗夜原本蹲坐在原地的身体巨大身躯现在已经摆出了攻击姿态。康;斯坦将长枪横在胸前,一双虎目毫不畏惧地与几步远的暗夜对视着,时间在一片僵持中飞速滑过,突然,两种生物不约而同地开始朝对方发起攻击,而一旁的诺丹也随之从呆滞状态中恢复过来,立刻开始大声诵读起记忆中的一个防御魔法咒文。他并不能保证咒文念完就能生效,但他又能怎么样呢?念咒文,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苦战中的康只觉得面前这个不可爱的伙似乎比以前曾杀过的怪兽难缠得多――它似乎有一定的智力,这让一切变得复杂起来,无论康怎样攻击,暗夜那庞大的身躯总能在这狭窄的究竟中避开,而自己却变得那么迟钝,不消一刻,在对方只掉了几根毛的情况下,康的全身已布满了血红的爪痕――黑色战甲在暗夜闪着绿光的利爪下变得不堪一击。真邪门!康心里不禁骂了一句,长枪已出现了裂纹,如果下一击还不能杀掉暗夜,那么自己就得到暗夜肚子里去旅游一番了。正在他用行动拒绝接受这种邀请时,暗夜微一伸头,轻松地咬住康从刁钻角度刺来的长枪,似乎已经厌倦了这种游戏,下一秒,它很干脆地将长枪咬得粉碎,惊讶间一只餐盘大的利爪便向康电射而来。两手空空的康痛苦地闭上眼,心中默念着一路同行的三个骑士,祈祷着他们能逃过此劫,恍惚间,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闯入耳际:

“睁开眼,骑士。还没到你休息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