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权力从何而来吗?”
“这权力由国王陛下赐予!陛下授权于暗影以在国家的暗处支撑整个国家,我们便是这国家的影子!我们便是国王陛下的影子!”
孩子纷纷露出神往的、热烈的眼神。
教官露出满意的微笑。
此后,真正的严酷训练才开始。
一轮轮残酷的训练后紧接着一轮轮更为残酷的选拔,倒下的孩子全都被毫不留情地处理掉,受重伤的也一样,这对总部的军官来说一点也不麻烦,特别是对作文书工作的人来说――他只需从卷轴上划掉几个号码而已。
原本,饭厅里坐满了人。
三年后,八分之一的座位空了出来;
六年后,一半的座位空了出来;
直到十年后,这饭厅里又只剩下一个人。
100408再一次一个人在偌大的饭厅里吃饭,此时他已经十八岁。曾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的人,他亲手杀掉了十五人,致残五人,数目不多,但足以让他在十年后最后一次淘汰选拔中脱颖而出。
而在这一天,他的人生再次转变。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一个编号!记住,你的名字叫威廉。波顿!”
又是那个人,那个声音,100408记忆犹新。
说话的人呵呵笑着,吸着手中的烟斗。
后来他知道了,这个似乎出现在他生命所有阶段里的人就是暗影军团的总长,他的最高上司。
“威廉,你是特别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十八年,暗影军团养育了你十八年,该是你报答暗影军团,报答尊敬的陛下的时候了!准备好了吗?威廉。波顿?”
“是!大人!”威廉郑重单膝脆地,抚胸发誓。
“今后,你将真正成为这个国家影子的一部份,在你的手中,将掌握着
巨大的权力!你将和这国家的真理站在一起!并为了维护这个国家而献出自己的一切!今后,你的身体、思想、灵魂都将只为这真理,为了陛下而行动!你准备好了吗?”
“是!大人!”
五年后,他成为了暗影军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分团长,领衔准将,并获皇家亲赐徽章一枚。
每个系统都有其内在隐藏的规律,这规律隐藏如此之深,不到至暗处无法掌握,它处于一切的交界处,黑与白的交界、善与恶的交界、生与死的交界。一个国家想要维持表面的繁荣,必然要深入其最暗处,找到一个国家动作的最隐秘规律,操纵它、利用它!而这些身处暗处的人们便是这国家真正的核心。
威廉摸着胸前的徽章,心中默默地念着。
深入到这国家最深处,深入到这国家的影子中心的权力便是由陛下所赐!暗影军团便是陛下的影子!代陛下之手行事,行使陛下制裁的权力!
一明一暗才是这个国家长治久安的保证!
这一点已由米诺斯用上千年的皇权印证!
威廉骑在马上,黑色的骏马与和黑色的身影溶为一体。他抬头望向天边的朝阳,口中坚定地说道:“努力!已经看到太阳了!”
从这一天开始,世界由黑白变为彩色。
威廉将双腿从桌上放下,胸口积闷不已。
他回忆着过往,从黑白至彩色,对米诺斯千年的王权他深信不疑――如果不是米诺斯,会怎样?暗影军团仍会存在吗?也许会存在,但他必定再次回到那黑白的暗无天日的世界中!
仅为了这一点,他都不能放任任何人动摇米诺斯的王权!
但为了稳固米诺斯的政权,真如诺丹。佩拉帝所言――陛下勾结了魔族并制造了这么多事端……用上这样的手段值得吗?这和引火烧身有何区别?
威廉双手撑住桌面,低垂的头里思绪正翻江蹈海,瞪大的紫眸不停地颤动着。他双手费力地支撑着,仿佛不这样不足以支撑他那二十八年的回忆以及正激烈躁动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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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卷轴重重地砸在尼克的背上,让他着实倒吸了一口气。卷轴沉沉地滚落在地,尼克扭头一看――这卷轴起码有五斤,如果刚才是砸到脑袋上,现在就不只是背疼那么简单了。
但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尼克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厨房门口的人软软地道:“先生……”
而站在厨房门口的诺丹则直盯着身为管家的尼克手上的那根鞭子以及离鞭子不远处正伏跪在地上的几个仆役。
“先生,您的卷轴。”尼克用最快的速度将卷轴拾起捧到诺丹面前。
“这鞭子从哪儿来的?”诺丹没接过卷轴,只是冷冷地问道。
“这是从上一个奴隶头子那儿得来的。先生,这是传统,不听话的奴隶必须惩罚!”尼克大概也明白了诺丹为什么会扔一个卷轴过来砸他了,但这是传统,即便主人的习惯再奇怪不也是要遵从传统不是吗?
“传统,是吧?”诺丹背着手走进厨房,目光落在地上伏跪的奴隶们背上的一道道血痕上:“他们犯了什么错?要劳您尼克大管家如此动刑?”
“不敢!不敢!先生!我……他们没按时做完活儿,所以必须得受罚!”尼克自然听懂了诺丹话语里的情绪。
“把鞭子给我。”
“这……”
“你是不是想让我施行主人可以随意惩罚仆役的传统?不想就把鞭子给我!”诺丹强硬地把手伸了出去。
“是……”尼克不情愿地把鞭子理好再递到诺丹手上,其间共经过了三十秒,可见这一过程有多么地艰难。诺丹仔细看着鞭子,长长的鞭子上沾满了陈年的黑色污渍,不用想也明白这黑色的污渍的成分是什么。
诺丹弯腰用魔法给几个仆役疗完伤,转身对尼克道:“你跟我上来。”说完,两人便离开厨房去了书房,而那几个受罚的仆役则在面面相觑几秒后决定仍旧跪在原地,直到尼克回来。
诺丹坐在桌子后的软椅里,略有所思地看着桌前一米远外站立得笔直的尼克,而后者则压低了脑袋,但他仍旧不时地抬眼观察着桌后人的表情,这眼神不巧与诺丹的眼光对上,立马又畏缩地缩了回去。
诺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鞭子扔在桌面上:“这是传统,我明白!你也是从小被鞭子教训过来的吧?终于有一天,这鞭子落到你的手里,所以你也希望使用它……你在找什么?尼克?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是吗?我不想教训你,因为我说得再多你也不会听,恐怕在你心里我这个主人还很不够格吧!”
尼克依旧低着头,但却不再抬眼看诺丹。
“你不敢看我,怕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你的真正想法是吧?好的,我也不想说太多,但有一点我还得说,而且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诺丹十指相顶,一字一顿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不再是管家了,不再拥有挥舞这条鞭子的权力了,再一次沦为和你今天鞭打过的人一样的身份,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他们会怎样对你?而当这群人里出现一个能挥舞鞭子的人,他会怎样对你?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在此提一个建议――尽量好地对待他们,当然也不能放纵,最好是恩威并施,这样万一哪天你真的再次沦落,起码不会面临比他们现在更糟的境况。”
尼克的头慢慢抬了起来,诺丹继续说着,语调平缓柔和:“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是吗?”
“那……先生,我要怎么做?”
“首先要做到公平!让人既对你感恩又敬畏你!可能因此让人记恨你,但同时也让人感激你。”诺丹抬了抬下巴道:“鞭子你可以拿回去,毕竟一定的威摄是必要的,但我希望这鞭子以后用在该用之处,克制你的怒气!”
尼克闻言连连点头,连忙上前将鞭子从桌上取走,诺丹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一直延伸至地面上,突然,地面上一点极易忽略的白色斑点锁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什么?”诺丹伸手指向那个地面上白色斑点,尼克赶紧弯腰去察看,几秒后他突然着急地向诺丹道歉起来:“小的该死!先生!小的忘了收拾先生的书房!”
忘了收拾书房?
诺丹大脑里的某根神经突然紧绷起来:“你今天有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先生恕罪……没有……”尼克的腰弯得更低了。
“那个白色的斑点是什么?”
“回先生:是羽毛,看上去像是信鹰的羽毛!”尼克将羽毛呈给诺丹。
诺丹站起身来,手里拿着羽毛,眼光不停在窗口和桌面上来回打转。
“算了,你天亮后再来收拾吧!”说完他挥袖便让尼克离去。
待尼克离开书房,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这样一来,上午他留在桌面上的信帛便不是尼克收走扔掉了而是别有去处,现在他能想象的就是――虽然有点不可思议――有一只漏网的信鹰飞进窗户从桌面上取走了信帛。
先不谈信鹰是否有那么高的智力以完成这种一般来说只有人才能完成的事,就一只信鹰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一周前因为了挡住信鹰而设的魔法屏障就已经够让人难以接受的了。当然,或许那点羽毛根本就是前几日未收拾干净留下的,或是由风吹进房间里的,抑或是沾在人身上带进房间里的,或者就沾在自己身上……
但那信帛到哪儿去了?
这是让他比较担心的事――由于这信帛是针对那封无名信帛的答复信,自然写了不少与“神魔”有关的语句,如果这布帛是被由窗外吹进房间的无名大风给刮走的,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虽然自他住在这里后便从来没有这种能将屋内的东西卷出窗外的“神风”出现过;但如果这布帛落到某些人手里――比如某些正在找他碴儿的圣廷有关人员手里……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但是――由神奇的信鹰将信帛带走这种可能性的后果就更令人害怕了!
他深吸一口气――希望是那位神秘的无名信寄发者派出的信鹰,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
诺丹走到窗台前,深色的湖水和湖边树林已经被天光描摹出形状和些许色彩,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片炫目的光芒正缓缓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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