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节 大雨将至_星之痕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七十三节 大雨将至(1 / 2)

人是需要休息的。

半个小时前,塔科帝国瑞安王安迪。米诺斯的近身待卫慎重其是地对自己已侍候了十年的上司兼主子道。

安迪。米诺斯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一个小时后,在他安迪。米诺斯的府邸里将召开一次保皇党的会议,届时,所有保皇党的成员一一列席,而与此同时,据安迪手下遍布王都城的情报网传来的消息称:图亚安也会召开一次性质一样的会议,这两个会议立马就将塔科的贵族划分为泾渭分明的两派,但是,列席会议的人中也不能排除是敌方派来的间谍,他们假装向皇室表忠心,会议一结束立马背过脸去将会议内容告诉图亚安!当然,还有这种人,他们两方都讨好,令双方都认为是自己人,直到最后一方得胜,他们立刻带头跪地称臣,即便他人醒悟过来也无法施之怒火。

安迪用手指按摩鼻骨两侧,按压处立马传来令人眩晕的疼痛――这是人久久没得到休息的疲劳反应。他一步步踱到装饰华美的屋内落地镜前,带着一些不可思议和些许的悲哀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昔日丰神俊秀的翩翩青年如今竟变得如此瘦削,未加理会的胡子一点点在下巴和鼻下连成一片,但是这样的形象并未削弱他俊美的外形比毫,如果说皇家魔武学院时期的天才少年安迪。米诺斯在众人的第一印象中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天然艺术品,那么而后在战场上扬剑施令并取得王爷称号的他就是一把精制锤煅的宝剑,现在,这把宝剑已然出鞘,露出的半截刃芒足以震摄四方。

他盯着这面落地镜,头脑里茫然地思考着自己也许应该整理一下那些胡子……这面镜子的确很好,是由皇帝陛下赏赐的,据说原本是迪蒙王朝赠予塔科帝国的礼物,而原产地则在更加遥远的海的另一边――那个神秘莫测的东方。

有时安迪会纳闷,那些迪蒙人究竟是怎样保证这面易碎的镜子在经历了海洋汹涌的波涛浪花后依然能够完好的?

是啊……塔科帝国是否也能如这面镜子般安全抵达新的一方天地呢?

他的思绪跳跃着――自己是否能够如母亲所说的那样,用鲜血守护住这片祖祖辈辈一直生活其上的土地呢?这头青色的长发和青色眼睛,真的就是神所赐予米诺斯家族代其守护这片土地的证明吗?

我可爱的孩子,

记住你纯青色的长发和眼睛,

这是塔科王族的象征,

是神授予我们米诺斯代为掌管这片土地的证明!

米诺斯的血液里流淌着神的祝福和无穷的力量,

米诺斯为了塔科而生,

为了塔科而亡!

即便被土地上的人们所抛弃,

浪迹四方,

也终归要回到这片土地!

……

安迪的脑海里回荡着母亲生前所说的话――像诗一般的话语,他清晰地记得,听到这番话时,她的母亲牵着他的手站在高高的山坡上,俯视着山脚下穿城而过的青色河流,母亲的话音柔和得如三四月的漫天细雨,又像春日飘满天空的花的种子般轻柔飞向四方……

至今他都不明白,那么温柔的母亲怎会用那样温柔的话音说出如此铿锵的话语,仿佛这些对她而言是如她的存在般理所当然的,深深地植入了她身体的每一细小的肌理中。

安迪小心翼翼地推想着,仿佛害怕吵醒那还未向他睁开眼睛的命运之神一般。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安迪突然从沉思中醒悟过来,发现自己竟胡思乱想地渡过了这宝贵的休息时间。他简略地整理了一下衣装――把原本就很平整的衣领再捋一下,把腰间的宝剑进行毫厘级的调整――他的近身侍卫在一旁用简练的语言念着刚接到的情报:

“图亚安的人似乎没有袭击这次会议的意图。”

看来图亚安还没准备好,而且他们似乎想用偷袭的手段――在某一个令人松懈的夜晚,他们的军队突然发起攻击,现在的图亚安还不想挑起任何争端,他们仍旧在等待,是啊,一个等待了几百年的家族没理由连这点时间都耐不住――安迪听着情报心里暗想着。

“另外……各贵族希望能在今晚见到皇帝陛下。”侍卫看向端安王的眼睛略带着担心。

安迪面色如常地道:“现在不是时候,既然图亚安不动,陛下就没有现身的必要,况且有几位公爵已经与陛下当面商量过了,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说到这儿,安迪突然突然笑起来:“难道他们是担心我冒名领军吗?担心我代表不了米诺斯王族?”

侍卫的喉结紧张地滑了一下,不仅仅因为面前站着一位美得令所有人心颤的王爷,更因为在那突然的浅笑中挟带着的刹那间的厌恶和阴狠。作为一名近身侍卫,他自然知道近一段时间瑞安王为了四处说服贵族们花了多少心思,关于金钱的、地位的的允诺作下了多少,而其中也不乏大胆狂妄之辈――竟色欲薰心地要求尊贵的一国王爷屈身于自家床榻之上!

当然这也可能是一些早已投靠了图亚安的家伙们面对瑞安王诚挚的话语时无奈之中想出来的损招,这样一来不用他送,这位不好对付的王爷便会自动离去。但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每次当安迪。米诺斯听到这些几可加诸犯上罪名的话时,并没有生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人感到危机四伏的笑容,最有趣的是,当笑容过去,他再次说话时,对方似乎竟忘了刚才提出了怎样的要求,转而乖顺地将谈话继续进行了下去。

“你在发什么呆?众贵族到齐了吗?”安迪的问话突然将侍卫的脑子给带回了当下。

“回王爷!众贵族已在厅内恭候多时!”

安迪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瑞安王安迪。米诺斯的真正府邸并不在王都城,正如塔科众贵族的府邸一般,它们的真正所在地是皇家赐予各贵族管辖的那块土地上。与别的帝国不同,经过了上千年的演化后,塔科帝国内贵族们所管辖的土地并非他们自己所有,他们虽然生活在那块土地上,也有着各自的法律,但这些法律都不能和帝国最高法律相抵触,最重要的是,那块土地实际上并不属于各位贵族,他们只有那块土地的使用权和管辖权以及对土地上人民和动植物的管辖权,而且这些权力仍旧从属于帝国的最高治辖权,也就是说:一旦触犯了帝国最高法律――实际上这些法律大多数时候都以皇帝陛下任性的话语的形式出现――就会遭到灭顶之灾,这是一个家庭千年来统治一块土地的结果,如果不是有一个大管家式的图亚安家族在一旁钳制着,这些贵族们可能早就没了所谓的贵族的称号,仅仅沦为富甲一方的“平民”而已。所以呢,从这一点来看,图亚安似乎在这几百年来为贵族们争取到了不少权益,贵族们理应感谢他们才是,但人心各异,贵族们虽然感谢图亚安,但要他们中的一些人接受做了几百年平辈儿的家族一夜之间竟成为这个国家的顶峰,难免有些无法接受,特别在那之后还会受到一系列的打压……而另一些人则是从几百年前就与图亚安站到了相反的立场,一旦图亚安得势,首先被消灭不用说就是他们,至于那些抱着“忠君思想”以及千百年来米诺斯正统信念的人们则将会成为这场内战中唯一绽放的人性之花。骑士精神在他们身上散发出夺目的光芒,他们是愚者,但他们又令人肃然起敬,比如此时正站在前厅与众保皇党成员们交谈的玛利柯老伯爵,如果要他诉说为何他会如此忠心于米诺斯,他的讲述会追述到几百年前,在那时的一次神魔大战中先皇对玛利柯先辈的救命守护之恩,接着会历数岁月中的每一次战斗,每一点滴来自米诺斯的恩惠,直到让某些人心生愧疚。

宽广的前厅里摆放着一张圆桌,依宴会酒会的惯例,桌上一定摆满了各类佳肴,但这张圆桌上什么都没放,况且通常酒宴用桌都是长条桌,圆桌实在是少见,仔细看,这圆桌似乎有些历史了,木头的裂纹随处可见,宽大的桌面上似乎还有许多由刀剑带来的割痕以及深达一寸的刀剑插入的痕迹。众贵族们绕着这张桌子议论纷纷,年轻的贵族们对此频频摇头,然而年老的贵族们则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它,各自在心底反复揣摩着。

“各位久等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众人大惑不解时闯入了这间大厅,众人扭头一瞧,一个身着白色骑射服、身披及踝披风的身影立马跃入眼帘,众贵族纷纷躬身行礼:

“王爷午安!”

“理应行礼的是小王,在各位面前小王只是晚辈,经不起各位长辈的抬爱!”瑞安王抚胸还礼道:“此次请各位长辈来到小王府邸是想商谈关于扫除图亚安反族之事!”在双方都准备进入下一个礼仪环节时,出人意料地,安迪。米诺斯竟直接把话题甩了出来,霎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原想在寒喧之后还得有一个敬酒的环节,接下来还会围坐在一起拉拉家常,互相奉承一下,再渐次靠近此次话题的核心――这种谈论方法被众贵族们称为社交的金律,该方式体现了塔科千年以来的优雅和内涵,但如今这位英气勃勃的王爷竟在这个重要至极的会议上直接跳过了这一系列优雅的环节,贸然地进入到核心领域,这就好像做买卖的人在看到顾客的第一眼时不是先询问顾客想看什么商品,而是直接捧着一堆商品冲上前问道:“一共是五十万塔科币,这堆商品包装好后送到您的府邸是吗?”

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众贵族的反应,瑞安王在说出这句话后仅仅用眼神大概地扫了围着圆桌的人一眼,便朝身后的近身侍卫使了个眼色,后者得令立即将手中的巨大卷轴捧到了圆桌前,并将这个宽约一米的卷轴铺开在圆桌上。其实这卷轴从安迪甫一现身之时便已躺在侍卫手里了,只是由于当时安迪本人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得太多,以致人们根本无暇分神去注意到那个硕大而安静的卷轴。

卷轴打开了,在看到卷轴上所绘内容时,众人除了嘴上以一声惊喟以示感叹之外,心下也在了然之余对这位最先以其美貌而闻名于大陆的王爷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他的确继承了米诺斯千年王族的优秀品质,首先这就体现在他这如风般凌厉而干脆的作风上。

“各位请恕小王的唐突,”瑞安王将右手轻按在卷轴上:“突然将这幅地图取出。各位长辈也许都见过这幅地图,也明了它原来所在的地方。”瑞安王凌厉的目光缓慢地扫过圆桌边的每一个人,心下将他们听到这句话时的小动作一一记下――即便脸上没有表情,人往往也会从细微的肢体动作上透露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当然这群“同盟者”也并非省油的灯,其中有好几位甚至捕捉到了他的目光,竟然与他直直地对视――试图也看清他的心绪,虽然目光仅仅接触了半秒,但也足以让人心惊。

“原来每次战争陛下都是亲历亲为,但如今陛下年事已高,再加上数次战争所累下的伤……所以几天前陛下将小王召进宫中,亲手将这份他每战必随身携带至前线大营的地图亲手交予本王,并命本王全权代理战时军务。”瑞安王收起凌厉的目光,换之平静而内敛的目光,仍然扫视一圈:“如果诸位中的哪位还有疑问,自然可以到宫中向陛下询问。”

他的右手食指在地图上轻轻地敲了敲,食指正指向塔科的心脏――王都城的皇家宫殿。

众贵族鸦雀无声――虽然各自敛声的理由不同:有的是在消解心中的震撼,有的则是在等待他人消解。在这一时刻,贵族中有的人自顾地啜饮葡萄酒,有的则煞有介事地整理袖子上的花边,还有的只是紧紧地盯着桌上的这张地图,似乎在计算这张地图与这张圆桌的年龄加起来一共有多少年。瑞安王仔细而略带思忆的看着这张即便在魔法的保护下织布已经泛黄,线条也已模糊的地图:这地图绘尽了塔科的全境,虽然仅仅只有一米见方大小,但它的精确度却是有杰米利亚大陆有史以来最高的。从几百年前开始,米诺斯的第二位青发青眸的君主便开始绘制地图,代代米诺斯人都将山川和城池的细微变化命人详细地绘制在这份地图上,还令魔法师们破解了上古的魔法后将其用在了这份薄薄的地图上,这样,几百年塔科的山河便尽数展现在这张薄薄的绢上,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看到这地图的全貌的――只有米诺斯家族的人才能开启那道魔法的封印,也只有米诺斯的人知道开启这份魔法地图的方法。

“老朽可否问王爷一句?”玛利柯老伯爵终于打破沉默:“这张圆桌莫非就是……”

“对,玛利柯伯爵阁下猜得没错,这张圆桌正是几百年前由先皇们一直流传下来的圆桌,在这张圆桌上我米诺斯与累世的贵族先辈们制订了无数的作战计划,也正是这些靠众人的智慧而成型的谋略才给塔科带来了千年的和平和富足。”安迪谦逊地看向玛利柯老伯爵,这张圆桌在塔科的某些资深的人看来也有着和那份地图同等的份量――这也是一件施过魔法的物件,然而它的历史却可追溯到比地图更为古早的年代――米诺斯的第一代君王,那位从神手中取得权力的人所在在的时代。圆桌上的每一道刻痕和刮痕都可以牵扯出一大段塔科的以及大陆的历史,如果不是代代魔法师都向之施以高等级的魔法,恐怕它早已在历史长河中化为灰烬,与陈年的废墟一同在塔科的地下沉睡。但它至今仍旧活着,正像这个代代以魔法滋育着的国家一样,维存至今。在它的表面上,刻画着塔科的每一次权力变迁,每一次艰难的抉择,如果有魔法能将圆桌的心思读出,它会告诉人们,在塔科这片土地上,以前发生了什么,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也许还会告诉人们:未来,这里将会发生什么?

但对于现在围站在圆桌周围的人们来说,未来至少有一半得倚靠他们自己的选择。

………………………………………………………………………………

作为一个学过数理统计学的人,诺丹。佩拉帝选择先搜集各方资料,而后通过对资料的整合作出最后结论的方法,虽然他之前也一直在做类似的事,但行事的方法仅仅是旁敲侧击,现在他却要做出主动出击的姿态――不,是真的要豁出去主动出击了。

逃避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哪怕是潜意识的逃避也一样。

他想起了瑞安王在圣剑斯达克教堂前对他说的话:一个人,可以为了保护自己而向周围所有的人撒谎,这一点没错,但如果他连对自己都撒谎,就太可悲了!

诺丹望着王都大教堂高挑的穹顶,心里暗处揣摩着:这种自我欺骗的行为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很多人都明白这一点,但往往还会不自觉地陷入其中。

无法控制的想法如野地的蔓藤疯狂生长,哪怕心里大叫着“快停下!我已明白了这一切!”仍旧无济于事,慢慢地,一点点向下沉,或是当你有朝一日突然醒来时,发现你已沉入潭底,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诺丹感到自己在一片漆黑的塔楼里一步步向上攀登,螺旋式的阶梯令人头晕地向上延伸着,一圈又一圈,但又不会将他送回原地,一圈又一圈,一步步将他抬高,直达那……头顶上方的天穹吧……

不知当初修建这座宏伟教堂的工匠们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诺丹颇为感性地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连沙亚大主教走到了近旁也没察觉。

“很美的教堂吧!圣历五百五十七年开始修建的教堂,从完工时算起至今也有一千年了吧!”沙亚大主教轻轻地坐到了诺丹身旁的长椅上,与诺丹一样将头仰起看着高挑空旷得令人心颤的穹顶。

其实诺丹已经在这条前堂的工长椅上坐了一个小时了,而在一个半小时前他拜访了沙亚府邸并得知了沙亚来到王都大教堂参加一个主教会议的消息。

“大主教阁下!”诺丹低下头以手抚胸致意道,没想对方却呵呵一笑也抚胸道:“尊敬的男爵阁下!不觉得很奇怪吗?”

“……那我就直说了,说实话我自然不喜欢这样,但有些事需要请教阁下。”

沙亚将一只胳膊搭在长椅背上,眉头皱了起来,他那似乎何时何地都能保持祥和的神态此时也掺入了严肃的意味。他沉默了几秒见对方不说话便张开抿紧的唇道:“如果说我不知道你目前所处的境况……那肯定是谎话。但我作为圣廷之人无法判断谁是谁非。”他鼻旁的两道因年岁而落下的沟壑此刻也变得严峻不已:“神圣言经上曾记载当年神的确是将掌握塔科的大权交予了米诺斯,圣廷支持米诺斯无可厚非,但现在不比从前,圣廷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个……现在圣廷内部分为了两派,看来不到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争吵便不会罢休。”

“那您站在哪一边呢?”诺丹试探地问道,沙亚听后微微一笑:“我可以坐在那儿什么都不说,对于我而言,这样的争吵只是一个酒会,我则是那个独自喝酒的人,即便这样也没有任何关系,但对你就不一样了,我的朋友!”

“……那好吧!阁下,依您看,这场战争何时会开始――我指的是真正的兵戎相见!”诺丹吐出一口气,无奈地道。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