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
“回来了?很晚了,洗洗睡吧。”夏爸爸没回头。
夏然走到新娘嫁衣跟前,伸手摩挲。表面精致的绣花,碰着有些发硬。明明红色热烈,若是触及肌肤,她却觉得发冷。
这身嫁衣,多像个句号。
不,早在侯家摆酒时,就已经是个句号。只是原来她,竟会自欺欺人。
夏爸爸回头,看夏然立在嫁衣跟前,淡淡的茫然哀伤。
“怎么了?”夏爸爸走过去,轻拍女儿肩膀。“不开心?”
夏然回视爸爸,记起某个人拥着她说,你不要那么不开心。
那个怀抱那么结实温热,那个人说她是他的全部期待。
为什么一生不曾心动,却还要错了位?
夏宗礼看得担忧,她的女儿一向淡然,还不曾如此明显地表露出难过。
夏然忽然抱住夏宗礼的胳膊,把头埋在他肩头,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却又像走投无路地询问。
“爸爸,我不结婚了好不好。”
夏宗礼愣了下,抬手抚她的长发。
“好。不愿意,就不嫁了。”
不愿意,那就不嫁了。
漫上心窝的酸涩,差点冲破了眼眶。
夏然放开了夏爸爸,呵呵地笑了:“爸,你会宠坏我的。”
“你是我女儿,不宠你宠谁。”
夏然又抱了爸爸一下:“爸,我开玩笑的。”
夏宗礼却说:“我不是开玩笑的。”
夏然手指搭上那嫁衣。“景南对我很好。我只是舍不得你们两老,说小孩子话了。”
夏爸爸没答话。夏然刚才眼里那不可抑制的落寞,已经印入了夏爸爸眼里,抹不去。
他的女儿太懂得进退有度,不曾需要他操心。他尊重夏然的每一个选择。而似乎这一次,明知女儿的选择是委屈自己,他却无能为力去帮她。
“爸,和你说个人。”
“嗯,说。”
“成方,医院里骨科的一个师兄。”
夏爸爸想了下:“我记得,在你学校见过。怎么了?”
几秒停顿后,夏然说:“他想去国外交流。”
夏爸爸听懂了,霎时警醒:“小然,你对他?”
夏然笑:“别乱猜。我欠他一个人情。”
“哦,呵呵。”夏爸爸干笑,心思婉转。他女儿从来不会请求他利用关系,哪怕当初进市立医院,也是她自己考的。“行。女儿难得知道她爸爸的能耐,我怎能不显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者(一)
佟止峰出院的那天,夏然出嫁。
大肥拽不过他,扶着他去神经内科。护士小婷疑惑地看他俩:“骨科在楼上呢,怎么跑来神经内科找医生了?”
“我们是来找夏医师的。”
“哦,那你们找不到了这个星期都。”小婷乐道:“夏医师请婚假了,今天出嫁摆酒呢。”
另一个护士说:“我这还有喜糖,你们吃不吃?”
大肥的肩膀被佟止峰抓得生疼,道了谢后赶紧扶他离开。
佟止峰脸色苍白,大肥想说点什么,终究是沉默。
此时夏然被侯景南拥着坐在车里,身后跟一列奥迪,车头的一对小新人娃娃在花丛中起舞。陆萍坐在后面的车里笑得合不拢嘴,夏宗礼看着前方出神,默默叹了口气。
也罢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加了几天班,黑眼圈都出来了。”侯景南打量夏然上了妆的眼睛,这还是第一次见夏然化妆。
这话帮夏然化妆的蓝乐儿也抱怨,加了几层粉底液才盖住。
夏然笑:“别揭穿我,乐儿帮我补了好久的妆。”
侯景南摸她的头,让一袭红衣的新娘子靠在自己怀里。
一袭红衣的新娘子,是他的妻子,是夏然。
酒楼很高级,来的多是夏宗礼政场上的同事,侯景南望过去看到几个面孔,虽然知道夏宗礼从政一生达到一个高坡,还是难免惊讶。
这摆酒也差点闹出矛盾。嫁娶风俗太有差异,陆萍本要求摆酒钱由侯景南出,侯景南一愣,什么话都不想说了。陆萍看侯景南沉默拒绝,几乎又要闹一场。
夏宗礼没给陆萍这个机会,直接报纸一甩就拍板了。
“夏家摆酒就夏家出钱,不准再纠结这事!”
陆萍不忿,转头看见夏然去挽侯景南的手,心就软了,哼了两声也就打落牙齿吞肚子里。
这场奢华的摆酒宴,清单下来,又是五位数。
因为大多是夏宗礼的关系,夏然和侯景南敬了一圈酒没被吆喝着灌醉。倒是夏然去了她朋友的那一桌,被蓝乐儿起哄,全桌一人一杯不放过。
蓝乐儿缩她耳边悄声说:“喝醉了今晚奔放点,你老公保证爱死你。”
纪如在旁,“噗嗤”笑出声。
夏然不客气敲了她一脑袋,心里却是绷紧。
虽然结婚证都拿了,之前都太忙,事忙心忙,除了接吻,两人竟是远远没有触及到那条线。
夏然望过去,侯景南被夏宗礼带着和几个政客攀谈,恰好也转过眼,对夏然温柔微笑。
随后便是婚礼策划,让一对新人上台玩游戏。两人被闹得厉害,一个缠绵的三分钟热吻更是热烈得掀了顶。夏然喝酒过了头,半醉和侯景南舌吻后,脸红得像个苹果,水盈盈的带着发酵的酒味。
侯景南微微心动,低头亲了一下。
喜宴持续了四个小时,快结束时,夏然晕着头被侯景南一直抱在怀里。
夏宗礼留下打点,安排各位客人离开。陆萍看夏然恍惚,便让新人先走,由他们父母善后。
侯景南直接把夏然抱进车后座,让她躺在自己身上,盖好抱枕被,自己把人护紧了。
司机开车往婚房去。侯景南一直沉默地看着半睡的夏然,想着那个即将充满两个人印记的家,低下头亲她小巧的五官。
有些东西变了。
他的上一场爱情,因为禁忌而被扼杀,那时痛得他差点和侯父侯母面对面下跪。他以为人的深爱一生只有一次,并且不可能磨灭,他以为他这一生,爱情已经死去。却不想,他遇见了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美丽轻柔,如水温润,比他更能包容,包容了他所有自私和无能,包容了他碎裂的爱情。
他以为他会行尸走肉附属于一个婚姻。
然而,他知道,他有些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