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捧场随之干笑。
“来啊来啊,坐下,别站门口。公主才站门口,夏书记的女儿,不至于沦落到当个公主陪酒陪睡吧?”孟建国不客气,嬉笑嘲讽意味十足。
夏然微愕,她并没料到,会有一个人,如此这般赤/裸裸地针对侯景南,并将战火拉到夏宗礼身上。
侧脸,灯光阴影里看不见侯景南的表情。
“过去坐吧。”只听见他低哑的声音,伴着轰隆音响。
夏然礼节性地点头微笑,随自家男人走到沙发一角,坐在他身侧。
“诶?侯科,坐那边角干什么?你让夏小姐过来,不就是为了炫耀的嘛,别装了。来来来,夏小姐,坐这坐这。”孟建国推开一个陪酒女,拍拍自己身侧的座位。
夏然没动,淡淡地微笑,昏暗里眼眸依旧闪光明亮。
“你们看,老婆一来,侯科就老实了,刚才可还和两个女的打得火热呢,都别当没看见呀。夏小姐来我这边,别妨碍了侯科,男人多少都会花,你们女人得识相会做点,是吧。”众人大气没敢出,就听孟建国睁眼说瞎话。
“夏然,孟局这是……”吴关头皮发麻,侯景南那阴郁的身影让他神经紧绷。
孟建国飞镖一般的视线凌冽划过,生生将吴关到嘴的话语插了回去。
“侯科,我说了,让你老婆过来。”
这一句,强硬不可反抗的命令。
还有清明人听得出的嗜血恶意。
从夏然记事开始,夏宗礼便是万人谄媚吹捧的角色。天之骄女若她,从不曾在任何一个官员面前仰头礼敬,只有对她极尽讨好之人。
即使孟建国傲慢不可一世,夏然视之无物。
可是,她听见侯景南似往常低声唤她小然,却是说——
“过去坐。”
那般冷淡而强硬。
有一瞬间,死寂压过了鼓膜外所有噪音。
转头看他,依旧是阴影里模糊的轮廓。
那三个字如从水道口汨汨冒出,侯景南连一眼都不敢与她相视。
夏然起身,跨过歪斜的西装裤腿和姣好白皙的玉腿,含笑款款,在孟建国长臂圈出的地方坐下。
侯景南宛若死去一般,不入孟建国眼里。猴急的大掌直接搭上夏然膝盖,情/色地摩挲而上。
“夏小姐,我敬你今夜肯赏脸三陪。”孟建国接过酒女递来的满满一杯洋酒,抵在夏然唇边,呼吸间酒气喷在她颈侧。
如此淫靡而屈辱。
那端的侯景南垂首而坐,并不向这边望过一眼。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寒风席卷,一刮一刮扫在心上。
夏然低头喝了一口,火辣辣的酒精咽下喉咙,在腹里燃烧。
孟建国的脸近在咫尺,脑后便是他故意抵挡的手臂。夏然避不过,只好说:“夏然不会喝酒,孟局能否容我只喝一口致敬?”
“行,怎么不行?毕竟你可是夏书记的女儿呢。”孟建国拇指在她脸上压过,将那杯酒塞反进她手中。“既然夏然没法喝,那就,我帮你。不过,”包住她的手,举到自己跟前,“你来喂。”
那坑洼的男人脸庞,色/欲盛然的双眼,让夏然几欲作呕。
侯景南身上俯了两个女人,从夏然望去,只见到白花花肉体勾上了男人的前胸后背。
她是赏脸而来,而不是来不要脸。
她的妥协与示好如果被利用当作政治攀爬的工具,那她宁可收回,宁可自己践踏脚下。
想要她当婊/子,那还得看她愿不愿意。
孟建国的淫手已经揉捏到大腿内侧,夏然收起表情,冷冷挡住,骤然起身,手趁势轻扶,横亘在两人面前的白便往孟建国身上倾泻而下。
夏然往外退了几步,退出孟建国控制范围。
孟建国也反射性躲过身子,但酒液依旧湿了他半身衬衫。
除了无知的音乐,包厢里由始至终没有人敢喘气,憋着看孟建国导演的这出戏。局里的人多是敬佩侯景南的,却没想过竟会被这般,欺负到连妻子都出卖。
更没料夏宗礼的女儿勇气可嘉,敢和孟建国对上。
吴关焦急白了脸,视线在三人之间辗转颤抖。
夏然冷淡地扫视众人,视线停在侯景南身上。
那人依旧垂头。
那是夏然第一次,在心里对一个人做出如此这般负面的评价。
“哟,侯科,你妻子倒了我一身酒,这家教不太好吧?”孟建国湿了半身不以为意,却不放过对侯景南的侮辱与打趣。
侯景南不应。
莫名其妙跑来受辱,夏然不愿再停留多一秒,转身离去。
出了那阴暗包厢,从门缝里还溢出腌臜的嘲笑声。
“这是夏书记的女儿?想不到啊,如此不识社交礼仪,缺乏教养……”
极度冰点的包厢里,吴关坐立难安,孟局和夏书记在他心里终极对抗,哪边都得罪不起。思前想后,终究忍不住假装喝道:“小侯,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追你老婆?”
侯景南这才缓缓抬起头,仿若刚回神,看着那满脸嗤笑的孟建国,眼底如泼了几层墨,深幽而黑暗。
孟建国让女人们给他按摩倒酒,斜眼对视回去,内里是明明白白的轻视。大手一挥,深表大度:“快去吧,侯科。娶了个如此矜贵的女人,可有得你受了啊!”
某个时刻的感觉太过似曾相识,总让我们恍惚是否梦中预见过。
夏然想起未结婚前某一次,她跟在侯景南身后,凝视他的背影,安静,为他而生淡淡的难过。
这一次,侯景南跟在她身后,沉寂,所思所想,又是什么呢。
可惜她不想知道。
只是相距两小步伐,原来竟是有那般的遥远。
到路口,夏然想拦车。
“我去开车,你等等。”身后传来的声音轻忽漂浮,却重重压在听者心头。
从第一次见面,夏然便被这把声音所蛊惑,磁性沉稳。
却不料内藏利刃。
最后是夏然开的车。侯景南眉眼间倦意夹着酒劲,她不甚放心。
不熟练,夏然开车不稳,一顿一顿地刹车前进。侯景南闭着眼靠在副驾座上,身子随着前倾,磕着头,却不睁眼。
他很累。
抑或是,一种逃避,一种思寻措辞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