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此刻更觉得时间漫长,漫长到分秒都是折磨,不堪承受。
当客车终于望见那片低矮的平房,地底下冒鼓的轰隆隆震动早已消失,最后的路途,客车开得平稳。
越是稳妥,心慌深得越深。
车没停佟止峰就跳下地,撒腿往诊所跑去。
“小然!”
塑料拉门“咔拉”被扯开,除了两三个躺着的病人,没有医生在。
“小佟?你怎么来了?”佟止峰大口喘气的慌张模样,把病人们吓住了。
“夏然呢?医生们呢?”
“去后山了,刚才又滑坡了,有人受伤了吧。”
“是嘛……”去救治,那就是夏然没事。人一放松,佟止峰差点腿软。
其实,夏然几乎不曾去过后山。佟止峰知道自己的紧张有些小题大做,但他克制不住,一想到夏然身处危险潜伏的地方,他整颗心都被揪紧了,呼吸都困难。
告别病人,佟止峰回到车上,大叔载他往后去。
沿途他盯紧路边每一个人,就怕错过夏然的身影。
他自己也不曾知道,他竟然会这么害怕。
原来对夏然的爱,已经深入骨髓着了魔,中了蛊。
山脚有很多人,有靠在一起哭泣的,呜呼声异然清晰。地上陈着几位伤员,医生们蹲着在为他们医治。
佟止峰望了一圈,却没找到熟悉的身影,刚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夏然呢?”他钻进人群里,见人就问。“县长,县长,夏然呢?”
被抓住的县民没反应过来,佟止峰已往县长那扑去,语气恶狠狠质问:“夏然呢?!”
县长一愣。“夏医生呢?怎么没见夏医生?”
“没见到呀!对呀,夏医生在哪?”
“今天都没见过她。”
“她也没去诊所啊!”
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人知道夏然在哪。佟止峰瞬间四肢冰凉。
他颤巍巍走到静静抹泪的虹姐身侧,哑着声问:“虹姐,夏然呢?你知道,是吗?”
喑哑的声音带着破碎,虹姐捂住脸呜呜地哭了出声。
“她今早说,和郑医生摘草药……她说要,要去……后山……俺不知道……俺,俺应该阻止……呜呜……”
司机大叔靠着客车看这一幕,眉头皱成一块,喉咙酸涩。
四分五裂的绝望也不过如此吧,天地昏暗,黑云压城,心都碎成渣了,痛得胃都痉挛,却怎么自己还活着?
寒风如此冷冽,怎么却不能把他撕裂成片?
他的小然如果出事了,他还怎么活着?
他的小然昨晚还说会抱他,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受信用,怎么可以开这么残酷的玩笑?
她不知道,他会痛吗?
他会痛不欲生啊,夏然你知道吗!
谁允许你还没有回应我的感情就又要离去?
我不允许!!
“小佟!!!”
众人失声惊叫,佟止峰疯了,蒙头就往后山冲进去。山体还偶尔有碎石坠落,滑坡的泥泞随时塌陷,他这时候进去,不止找不到人,自己都会没命!
“抓住他!”县长大喝,农夫们忙把他擒住。
“放开我!”佟止峰体格健壮,力气不小,死命挣扎起来,三大五粗的男人们也一时制止不了。
“冷静点小佟,你这样进去也救不了她!”
“放开我,救不了我也得去,就是死我也得去救她!”佟止峰双目爆红,青筋都浮在脸上。“她要是死了,我就陪她一起死!你们放开我!!”
佟止峰走火入魔,力气暴大,竟把身边几个大汉都给推开,攀着泥石就爬了上去,脚一踩便陷下去,整双鞋都是厚厚一层泥。
寒风沙沙,夹着灰石和哀嚎,在脸上肆虐。
“小佟,你下来!马上就有人来救的了!”
“小佟,你别这样!”
“你又不知道夏然在哪里,你要怎么找怎么挖!”
等不及其他人来救了!
不知道在哪,我就用手一点点挖开去!
就算是绝望,我也……我也不放弃!
佟止峰半个身都在泥土里,滚成了黄褐色。
底下哭嚷声连成一片,像是地府里嗜人心的鬼魔狂舞。
作者有话要说:
、陪伴重来(五)
突然——
“阿峰!”
地狱的黑暗刹那间全退散,属于天堂的纯白光芒四射,撕裂了尘垢覆盖的天幕。
佟止峰瞬间回望,见到了天堂里独有的天使,柔白的双翼开展,那上面承载了他所有的幸福!
“夏医生!!”
“夏然!”
“你在这!夏然!小佟!快下来!!”
夏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来到时不经意抬头,被吓得差点心脏停止,慌乱高喊。
为什么佟止峰会在这里?
为什么他会爬那么高浑身是泥?
为什么县民见到她都又笑又哭?
不过,夏然没法想这些了。
浑身浊泥的人影已经奔扑而来,用力一揽,将她狠狠揉进怀中,毫不留情的力道似是恨不得捏碎。
冲击之大,夏然不受控制退了一步,又被佟止峰往前扣压。泥土糊在她衣服上,紧紧抱住她的双臂微微颤抖,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肩窝。
恍惚间,天地静止,只剩下他的呼吸,还有疼痛而幸福的感觉。
手指慢慢抚上他背部,轻柔而安心。“我没事,阿峰,我没事。”
属于她的声音,属于她的触碰,是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