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决定让我去从政,走上领导岗位时,我没有去想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领导岗位,没有怀疑自己是不是能干好,面对“破格”我犹豫过,那是因为我留恋排球,舍不得离开中国女排这个集体。但是想到自己是共产党员,既然组织上信任我,要我干,那我就要下决心一定干好,那就要像当运动员、教练员那时那样,从头开始,从零开始,一心一意,踏踏实实走好这条路。
应该说,袁伟民的“升迁”是得到大多数崇拜女排的体育爱好者和体育工作者的拥护的。消息传开,一片叫好。当然也不是只有一种声音。也许因为原先的安排被打乱,有的干部不太赞同提拔运动员出身的人担任高层领导干部;
也有已经走上领导岗位的干部,因为袁伟民快速升迁,突然反超自己,感到有些不适;也还有人持观望态度,认为能拿世界冠军的人,能否当好行政领导,不得而知。
打比赛时,擅长低调出征、哀兵作战的袁伟民,清醒地认识到:这样的客观存在,实属正常,却也预示着自己走上从政之路,要想站稳脚跟,会比其他领导干部难得多。
袁伟民“衔天命”出任国家体委副主任。从三亚率领中国女排回到北京之后的第二天,他就不再去训练局运动员食堂吃饭了。也许,现在的年轻人看来,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其实不然,1958年开始当运动员的袁伟民,虽然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但是同龄人经历的凭粮票、糕点票、肉票、油票、豆制品票等各类票证过日子的日子,袁伟民没有经受过,国家对运动员的特殊照顾使袁伟民在饮食上没吃过苦,他一天三餐都已经习惯丰盛的饮食,立即脱离运动员灶,身体、生活都会有不适应。类似这样的情况,训练局的规定是允许有一个过渡阶段,逐渐脱离。可是袁伟民很自觉、很自律,不多吃一天运动员灶。早在当运动员、教练员时他就养成了从来不愿意占便宜的好习惯。1981年,国家给干部长工资,比例是2%,无疑袁伟民会是2%之列,但是他主动放弃了涨工资的机会,把机会让给了别人。他当时的工资每月才56元,还不如队里有军籍的运动员曹慧英、陈招娣高。
中国女排夺取世界杯冠军,使旅居海外的华人扬眉吐气,每次访日,女排姑娘都要受到旅日华侨蔡世金先生的盛情款待。蔡先生从心底里喜欢女排姑娘,他知道这些孩子的生活不富裕,他掏心掏肺地希望能满足女排姑娘们一些物质上的需要。那时,国家允许每人出国回来可以带回一大件免税电器,袁伟民收下了蔡老的一片心意,但没有同意买电器的钱由蔡老来结算,只是同意让女排姑娘在机场商店里,每人挑选一件喜欢的毛绒玩具,他自己也并不例外,只是关照队员给未随队出访的陪打教练也挑上一件玩具。
香港同胞、爱国商人霍英东先生,当年对袁伟民赞赏有加,对女排姑娘关爱备至,每次无论他点名送给袁伟民个人的礼物还是给全队的礼品,袁伟民都会以集体的名义接收,让这个集体的每一个成员分享。
八年对抗,使中、日、美女排教练从对手成为好朋友。日本女排教练山田重雄在袁伟民之前也率领日本女排赢得过“三连冠”,
年中,都败下阵来。在这位日本教练准备引退之前,参加完四国女排邀请赛的最后一天晚上,他敲响了饭店袁伟民住房的门,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袁先生,我很敬佩您,现在要和您分手了,我想送给您一件礼物,这是我带领日本女排时,用于拍摄各国球队比赛录像的摄像器材,我不再需要了,送给您。”袁伟民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这份厚礼,是出自这位比自己年长的、世界排坛资深教练。在日本排坛,山田重雄是一位有名的寡言少语、自尊高傲的老教练,袁伟民十分感动地收下了他的馈赠。
不打不相识,我很珍惜和山田重雄的友谊,20多年前一套可以拍摄比赛的轻巧高级的摄像器材还是很贵的。我到体委上班了,同样也用不着了,我把它留在了中国女排,山田重雄对排球事业执着的追求,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袁伟民这样动情地说。有时候一些小事儿,很能反映一个人的本性,可以勾画出这个人在物质和权力面前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