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蠕动着，对着街对面的她传递着无声的讯息。

我在这儿！

他掐灭烟头，将上身趴在方向盘上，安静的注视着她。

但愿没有别的男人注意到她的美丽。今晚你可是我的。

他扭头看看放在旁边座椅上的排针，轻轻抚过那些尖锐的针头，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他咧嘴笑了笑，心中感到一丝安定。

再等等，宝贝儿，再晚一些，我就来接你。

5月20日晴

成都的第二夜。

今天是脱水尸案最具实质性进展的一天，目标已基本锁定。我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将能很快离开这里，回北京去。我已经厌倦了成都的高温燥热，它让我烦燥不安、沮丧困钝，黏腻的空气像保鲜膜一样把我的皮肤层层包裹，更糟的是我的思维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变成了凝胶，我但愿这团混沌只胶了自己，而没有阻碍到王凯旋，希望如此。

隔壁房间的电视还开着，王凯旋也许在看，也许已经睡着了。他总是这样，要用各种光声来填充房间和内心的空洞，抗拒梦魇的乘虚而入。他也只能这样，现在的我已经越来越能理解这点：睡眠是我们的盟友，却也是我们的敌人。当我们不愿面对自己时，我们希望它黑色的披风能蒙蔽我们的双眼，但当它裹挟着噩梦登陆我们时，我们却又抗拒着它的侵入。我无法确定自己是更希望它的到来还是远去，正像现在的我无法确定自己是该停步还是继续。

我不确定。四年来，我从未对自己、对搭档、对真相有过丝毫怀疑，我对它们的笃信就如同呼吸一样的自然，然而现在我的呼吸却出现了困难。现在的我仍然执着于真像，仍然信赖着搭档，用我全部的生命和尊严，我只是对自己不再确定。

向娟在笔记本上敲下了今天日记的最后一排字，起身关掉房间的灯，

小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

该死的21.6，【注1】

【注1】王凯旋和向娟所住的酒店房间面积是21.6

。

重庆涪陵市

晚上10：01

他注意到有两个小伙子在向她靠近。嘿，小家伙，离她远点儿，她是我的！

他紧张的啃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

他坐在座椅上，透过车窗注视着他们，好像在看一幕无声电影。

他们围着在她两侧和她说话，脸上挂着用意明显的笑容，而她看上去很高兴，妩媚在她的唇边荡漾，她伸出手抚上其中一个人的肩膀，眼神迷离充满诱惑。

他拉开车门，大步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无声的来到那两个男人身后。

“小子，如果我是你，就会快跑。”范坚强闻到两人身上的酒精味道，皱了皱眉头，他讨厌酗酒。

“你说什么？”那个穿着肮脏牛仔裤的小个子，眨巴着醉眼，摇晃着向他靠过来。

他偏了偏身子，避过了迎面喷来的一团酒气，站到了女人面前，挡住了两个男人的视线。

“嘿，你他妈的从哪儿冒出来的！”另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大个子恼怒的搡开同伴晃晃悠悠的搀扶，一把揪住了坚强的衣领。“小白脸，该快跑的人是你。你这个通知！”

“嘘，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你快把我熏死了。”坚强温柔的拂开醉汉的手，整了整揉皱的衣领。

络腮胡子惊恐的盯着正顶住自己肚脐眼的手枪，咽了口吐沫：“妈的，你说的对，我们是该走了。大头，我们走。”

“呃，怎么走了？”打着酒嗝、莫名其妙的大头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同伴拽着胳膊踉跄离去，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吵闹声在黑暗的街区里渐行渐远。

收起手枪，范坚强慢慢回转身来，当视线触及她深旋的眼涡时，他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沾染上那两个人的酒气了。

“咳，你...”他的喉咙发干，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盯着她上扬的唇角，不知该说什么。

“师兄，到哪点去耍？”女人熟练的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暧昧的贴近他的耳边。

“随便。”他想起今天开的是一辆面包车，后座非常宽敞，也许他可以在那儿...

“那就随便你撒。”她笑着，任由他牵着手带自己来到那辆车前。她迫不及待的钻进去，在他正准备把门关上时，便扑到了他胸前，吻住了他干燥的唇。

范坚强叹息一声，把自己舒展在座椅上。她的身体轻盈的架坐在他的上面，双手急切的摸索着他的裤链。“宝贝儿，很好。”他喃喃低语，右手悄悄伸进座椅旁的背包，他摸到了针管。，他倒抽一口气，下腹一阵酥麻的痉挛。女人满意的笑了。

他可以看到街灯映射在她金色的头发上，仿佛在那上面形成了一轮光圈，一声呻吟溢出了他欲望的嘴角，他知道自己看到了天使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