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两个金发女人,一丝不挂,奶头直挺,大堂里面是加了冰块的酒杯相撞的声音,还有沙哑的笑声……午夜的狂欢?我的两个保镖站在这栋私人别墅大门口的路灯下面,望着远处灰蒙蒙的乡下景色。司机在距铁门外不到一百米远的老式英国车上,车子在傍晚六点钟的时候刚刚被擦过,干净的像一大块黑冰。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十二点钟吧?我想,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老家伙说的和那把枪究竟是怎么回事,揽着异国女孩子们柔软的腰身,我的脑子里想得却只有那一件事情……”
――是的,我就是想写这样一部小说,一本通俗小说。
它可以是印有烫金字体的精装本,也完全可以是袖珍本,你随便花上几元钱就能在公共厕所旁的报亭里买到它,然后在等车的空闲时间里从口袋里拿出来,翻上几页,或许你会因此错过两辆空车,但那都无所谓,接着无论如何你会愿意在几天内赶紧读了它,然后扔掉。是的,你不会在乎它究竟要说什么,,但,你就是想用直勾勾的眼睛读掉它。
是的,我就是想写这样一部小说,一本足够通俗的小说。
打算写这样一部通俗小说,纯粹是我在几次失败后的一次突发奇想中萌发的念头,这对于我好像是一种戏弄,但尽管如此,自从有了这个打算的那天开始,我所看到的一切也就都突然变成通俗的了,眼前的什么事都是那么容易理解:
我看见汽车没有目的的在狭窄昏暗的街巷里滑过,像某种深水生物;看见人们漫不经心的游荡,傻里傻气的避开对面的目光;看见超级市场排队结款的人们,不言不语,好像刚刚知道自己得了癌症;我看见一个过于丰满的姑娘从街那边走过,穿过一条街,然后消失在对面大楼的拐角处;而这一切都是如此显而易见的、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是一个很轻松的、甚至对我来说有些好笑的开始,我因此而感到放松,感到美好。在那之前我的确太累了。
我希望在我的最新小说里没有形容词、没有比喻、没有象征、最好没有长一点的句子,你知道,它完全像是一个早早脱掉裤子躺在床上哼哈作响的浪荡女人,除了让你想冲上去外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当然使用这样的比喻是低俗做作的,但无所谓啦,因为它必须是轻松简单的,又包含着现实感与愉悦感,读者能直截了当地感到一种硬邦邦的丑恶感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可以在听音乐的时候(其实我早就已经很久不听音乐了,那让我感到某种空洞和无所适从)、在我吃饭的时候、或者在我手淫完感到昏昏欲睡的时候都能随手写下去。我翻开扔在沙发上的小册子,潦草的写上一些,就这样完成了一本小说,然后可以什么也不想地倒头大睡,顺利地进入梦乡,一直甜美地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
一辆车从我的身边开过去,紧接着又是一辆。此刻我正在穿过污迹斑斑的马路,对面是黑压压的一片摩天大楼,陌生、遥远,没错,我此刻正要上市中心那边去,那边有那么多的人。该死的!我近些时候突然想去人多的地方闯,想看着那些奇怪的陌生人来来往往,看他们怎样的拿腔作调和装腔作势,但当然我不可能停留的太久,否则我的脑袋恐怕真的要炸开了。
可我究竟该写一部怎样的小说呢?我到底该写些什么?我又开始不停地琢磨。可答案我现在还不知道。
我的脑子里除了常常迸发出的一点嘶嘶作响的激情外、除了偶尔跳跃出的某些异常具体的情景外什么也没有。我有的仅仅是我那个永远疯癫着的头脑,而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有勇气用一只钉子把它搅乱,搅成一团泥。
但很好的是,我刚好知道一点,这是我不停地告诉自己的,那就是:
这一次我不要去想我究竟该写怎样的一部小说、绝对不去想我究竟该写什么――我再也不要计划,不要思考,不要赋予我的小说任何意义――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发现,我所作的一切计划、一切思考都是扯淡、都是谋杀、都是从屁股眼里冒出来的气。它有毒有害,因为它直接影响了我的生命,它也就影响了我身边一些可爱的人们的生活,从而影响了整个世界。
是的,我之前所作的事情已经影响了整个世界。也继而一次又一次地影响了我。
你也会影响我。
我也会再一次影响你。
说到底,世界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这个时候,又一辆轿车猛然从我的身旁闯过,就像一个来自另一个国度的黑色影子,它把我的身体吓得往后面跳开了一步,而车子已经无声地停在我的面前了,漆黑色的。它停在了这个我不熟悉的陌生街区里,打开门。我不太明白,可我觉得正在从车里走下来的那两个黑衣男子是冲着我来的。我突然想笑――
你看,尽管我们还刚刚还在讲一些废话,但从一部通俗小说的意义上来讲,我们此时好像已经有了一个开始了,它可能恰恰是你喜欢的通俗读物,或许因此会畅销起来呢。看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能有足够的时间讲讲废话了。这正是通俗小说,我感到欣喜,我觉得已经开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