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老妈反复叮嘱，向亲家问好，老爸从箱底拿出一瓶陈年酿酒，让刘义仁一定送给李兰云的父亲。林城到周边小镇的火车非常方便，随到随买，如同公交车方便。三个多小时，刘义仁到了一个陌生的车站。

这个被称为牧区的小镇，果然如李兰云所说，出了站口，就能向下俯看那条如长龙的水泥路，蜿蜒曲折，绵延不绝。水泥与草地就这么完美结合在一起了，令人惊叹。

他们打的“驴的”，所谓的三码子。颠天入地延着长龙，送到镇中心。两座楼，其实的平砖水泥房挂了邮局，电信，银行牌子。李兰云下车不停步，向那标电信牌的平房侧面的胡洞走去。转了几个弯，停在一扇黑门前。

“我家，进吧。”李兰云嘴唇颤抖，刘义仁感受到，轻拍她的肩膀。

打门的就李兰云的父亲，紧张的心情在见到那张被太阳晒黑、密麻皱纹的脸，刘义仁松口气。进屋，见到她的母亲，依稀看到李兰云的模样。从进屋，到落座，两位老人嘴一直没合上，盯着刘义仁乐，估计李兰云已经在电话里介绍过，所以，他们都用一双崇拜的目光注视这个远方的贵客。只有在刘义仁刚张嘴说话，她的母亲皱紧了眉，他隐隐觉得，又是那丑陋的牙齿“惊吓”了她。

与自己父母相比，李兰云的父母更少言语，或许是初次见面，敬畏心到令一切生疏。原定要晚间返程，她坚持，刘义仁没办法。

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着了。李兰云出去半天，先是听到在帮母亲做家务，后来没动静。待他清醒，却是隔壁的争吵。一个声音是李兰云，另一个就她母亲。两人吵得凶，嗓音越来越大，气愤地摔打，大口的喘气，接着听到李兰云摔门出来，走进刘义仁的房间。

“不讲道理……”李兰云气愤地坐下，刘义仁昂起身，注视她。

“跟我有关吗？”

“嗯……不，没什么。”她虚掩的神情，不能逃避他的细心。

一夜无语，当太阳又一次冉冉升起。

刘义仁独自睡了一夜，昨晚，小云心事重，只说住到隔壁。半夜几次，他想偷偷过去，还是忍耐。白天小云与母亲吵，让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想得头痛，他彻底放弃，如此是她母亲反对，一时半会儿，他没有发言权的。那不是演戏，高谈阔论，豪言壮语几句，她母亲就象小鸡捣米地点头。他还不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一折磨，睡得很少，天麻麻亮，就睁开眼。他才注意到床边放了一杯茶，不知是谁放的，竟然没发觉。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二三个时辰，终于听到外屋间有了动静。

“你想好了吗？我觉得他长得太丑，你说的什么大公司，我跟你爸不知，但知道，象你这样的女孩，在本地找一个机关事业单位的男孩，我们家会被踩断门坎。”声音是小云的母亲在隔壁传过来的，那声调显然并不在乎他能不能听到。

“不用你管，我愿嫁谁就是嫁，我喜欢义仁哥，一辈子跟定他了。”

“愿意，喜欢，你才多大的孩子，被人家几句甜言蜜语开得鬼迷心窍，白养你个疯丫头了。”小云母亲欲哭无泪，想得气愤极端。

“不跟你说了，反正我就认死了，打死也认了。我们都领证了。”

“知道你领了，我以为你真找了一个不错的，却也是……”

两人同时停止争吵，小云母亲想来无可奈何，低声地啜泣，再也拦不住了。隔壁门响了，人冲出来，直奔刘义仁屋而来。他刚要坐起，那人已经站在面前。

“大师兄，咱们走，早晨的火车，反正我也不想多呆了。”小云的脸被泪水浸湿，发丝零乱，令人可怜。想说啥，小云已经拾掇衣物，不知何时，她已经拎了一个布包，还有一只精致的行李包。自己穿衣，又让刘义仁也把衣服穿好，弄得他不知所措，怎么象是抢人家姑娘似的，还是大白天。

听到动静，外屋小云的母亲推开门，向刘义仁点点头，阴沉脸对小云。

“你做什么，一句话也不许我说了，跟你爸商量了，一切随你，我们不管。”

李兰云象一只被泄放的气球，泪水哗哗流淌，刘义仁晃若无事望着一切，他也不知道是劝劝好呢，还是只是旁观更恰当。小云母亲一会儿从外屋又进来，手里拿了只镯子，交到她手上。

“这是你姥姥留下的，你也留下纪念。以后有事，经常给家打电话，别一个人……”未说完，她的声音亦哽咽。屋时肃静得可怕，刘义仁都有点喘不过气。李兰云低头继续收拾包裹，她母亲也过来帮忙，水果熟食堆得象小山。两位老人送他们出门，小云的父亲抓住刘义仁的手，又笑了笑，把一样东西放在手心。

竟然是香烟。

他们又延着那条曲折盘旋的水泥路向车站而去。准备上火车，李兰云抹掉泪痕，贴在他耳边说。“一辈子跟定你，死了也不放过你。”说完，泪水又流淌不止。

刘义仁却没一点被感动的样，反而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