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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弊地的雨幕中,雨伞辟出小小的空间,视线对碰成一条直线。
“打电话给韩天,让他接你回去。”纷乱的雨声中,范允承的声音有点模糊,听不出半分情绪。
“不要。”现在回去?他又不傻。
“你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杨劭只是微笑,不说话,雨水一滴滴从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滑落,湿发在脸颊脖颈上蜿蜒出魅惑的曲线。
范允承也不再问,随手将伞柄扔进他怀里,瓢泼的大雨中,他冷淡的瞥一眼杨劭,便转过了身。
“当”的一声,很轻的声音,险些湮没在雨声中,但因为距离近,范允承还是听见了。半回头,伞已滑落到地上,兀自来回滚动了两下,杨劭则维持着松开伞的动作,然后注视着范允承的眼睛,慢慢的将动作收回,耸了耸肩,露出貌似歉意的笑容,“抱歉,手滑了。”
范允承转回头,也不去拾伞,“随你的便。”
一夜的大雨未曾停过,被遗弃的雨伞孤零零的落在那里,无人理睬。
清晨六点,雨终于停了,但那个淋雨的还是立在原地,斜依着街灯铁杆,略垂着头动也不动。而一夜未睡的也照样了无睡意,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
起身踱到窗前,拉开一边的窗帘,看向楼下,齿间不自觉的用力,在烟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齿痕。
已经七个小时了。。。。。。
白瓷般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合拢着,湿成一缕缕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子口袋里,脚下是一片水洼——范允承下楼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静止的画面,映衬着头顶的灰色天空和远处的朦胧街景,美的令看的人不忍惊扰。
走近两步,这个淋了一夜雨的人没有丝毫反应,睫毛安静的闭在那里,没有半分颤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再走两步,还是没有反应,一直走到他身边时,才见睫毛动了一下,眼帘缓缓打开,一瞬间露出的孔雀石,波光潋滟。
“我感觉是你,没想到真的是。。。。。。”杨劭笑一下,刚说完人就往下倒。
范允承一惊,抢步上前扶住他,刚一触手,过高的温度便让他知道情况不妙。
杨劭软在他怀里,还是在微笑,滚烫的掌心碰上范允承的脸,半带着叹息的说道:“我以为,就算我死在下头,你也不会下来的。。。。。。”
死在下头也不管你么?如果办的到,我真的想这样做。
放了一浴缸的热水,也不管杨劭自己洗不洗的动,便将门一关。好一会,才见他打开门,靠在门边喘两口气,虚弱的像是一步也迈不动。
范允承将手里的香烟按灭,走过去将他扶到床边,让他靠着床头躺下来,接着将粥碗和汤匙递到他面前。
“你会煮饭?”这倒有点意外。
“简单的会一点。”
杨劭点点头,接过粥碗,分明并不沉重的碗,他的左手却像是不堪重负似的微微颤抖起来。他也不言语,略垂着头就要去拿汤匙。
汤匙的角度偏了一偏,避开了他的手,随即粥碗也被重新取了回去。
“我来吧。”冷眉漠眼的说着,汤匙里的粥却是恰好一口的量,轻轻的放到他的唇边。
说不清是哪里,有什么东西悄悄的舒缓下来。事实上,杨劭是没有把握的,在楼下等的这一夜他也只是赌赌看而已,对于结果,十成里他只能确定五成。
启唇、张嘴,含进汤匙,对上眼前的黑眸,绵软的粥滑入喉管的同时,心,也奇异的一点点安定下来,终于感觉到地心的重力,无比踏实。
一口口的将粥喂完,钟面上的指针已悄悄划过小半个圆,范允承将水杯和药片递给杨劭,没想到他却不接。
“手没力气,你喂我吃。”理所当然的眼神,口气却是可怜兮兮的。
得寸进尺。你爱吃不吃——范允承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但看到杨劭因为发烧而分外水气朦胧的眼睛,还是作了妥协。
取过药片放到他唇边,然而那张嘴唇却没有张开的意思。
“张嘴。”
“哦——。”拖长了音调的回答,红唇微微开启,窄小的缝隙仅够手指勉强而过,齿间,舌尖轻轻的探出。
把药塞进唇间,指腹别无选择的从唇瓣擦掠到柔软的舌头,欲离去时,舌尖微妙的一勾,若有似无的舔过范允承的指尖。
生病吃个药都不安生!
“想现在被我扔出去就直说。”水杯被生硬的放进杨劭的手里,随即起身,“韩天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吞进药片后,杨劭举着杯子,一口口抿着水,“不知道。”
“我再问一遍,韩天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半转一下杯子,唇瓣抵上杯沿,“韩天不是你的救命稻草,而我,也不是在你这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出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拒绝对我没有用,就算你现在把我赶回去也是白费功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俩人都不再说话,有风从窗外灌进来,扬起白色的窗帘,飘然飞舞。
“你睡一会,等醒了就给我回去。”
半晌,范允承背对着杨劭甩出一句,也不去管他的回应,径自往沙发上一躺,闹腾了这么一夜,他也累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觉得有人在摇他,动作由小到大,力度由轻到重,直至睁眼的前一刹,气息里竟隐隐有了几分歇斯底里。
“杨劭?”尽管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但借着窗外透进的亮光,范允承还是看清了这张精致完美的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汹涌着的惊惧。半坐起身,往一旁的钟面上一瞄,上午十点多,才刚睡了三个小时。“出什么事了?”
“不,没出什么事。”举在半空中的手无力的落下,只差这么一点,他就要揍下去了。“我没事,你继续睡吧。”嘴里这么说着,杨劭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半俯在范允承身上,抓住他衣服的左手用力到几乎痉挛的地步。
风那么安静的吹着,睫毛在风中轻微的颤动,眼睛却是紧闭的——当杨劭醒过来时见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便开始心慌。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唤醒他,可是范允承不醒,无论怎么叫,他都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