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辛佑
罗丽把相框拿起来看了又看,然后睁大眼睛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爷爷就把睡熟了的我抱回家了,还买了一份很大的蛋糕给我。”我摘下眼镜如愿以偿的看到了罗丽懊恼的表情。
“筱轻,你耍我啊?怎么好好的一个穿越故事却被你弄成了一个以大蛋糕结尾的童年一梦了?你就不能争点气给我一个浪漫的结局?”
“大姐――”我怪叫着翻了一个白眼给她,“你要什么浪漫结局,当时我只有四岁哎,你看你看,我多小,我穿着白猫童装呢还!你指望我给你什么浪漫结局?”照片中的我穿着毛茸茸的卡通白猫装,右手还搞笑的拖着白猫装长长的白猫尾巴。
“怎么不可以有浪漫结局,也许那个男孩子就是什么皇子皇孙的,对了,不是四阿哥吗?据我所知清朝的四皇子都很争气的,不是成为皇储就是封王封候,也许你们就两小无猜了呢?也许就青梅竹马了呢?也许就芳心暗结了呢?不是要抱抱吗?为什么不抱抱,也许就抱出一段旷古奇情了呢?”
“也许就白日做梦了呢!”我接起她的话头,“这么瞎掰的事,也亏你能想得出来,我佩服死了!”
“哈,行你杜撰一梦回大清,就不行我续写一大清遗恋啊?”甩给我两句话,她便摇曳着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胡爷爷上午有电话你,你刚好不在,他说要你晚上回一次家。我霎时头痛的按住了额头……
爷爷胡敬先是位非同凡响的老人,他的种种奇思妙想让我们这群晚辈也每每咂舌,就是怀着这颗赤子之心,爷爷的整合公司才会挟风雷之势让整个业界为之侧目,更让人引为佳话的是五年前,爷爷以他那洒脱的姿态的逸然出走,从此放弃百万身家,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而我也许是唯一让爷爷不能洒脱释怀的人,虽然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只是爷爷从一条不知名的流过乡间的小河里捞起的一个畸形的婴儿,其时,我全身发青,呼吸几乎已经停止,更让人吃惊的是我身上竟有一条小小的尾巴,也许这就是我被抛弃的原因,当船夫惊恐万状地让爷爷把我扔回水里的时候,爷爷却解开上衣把我抱在了怀里,是爷爷用他的体温给了我生存的机会。他是如此爱我,希望我幸福,这种爱随着他年龄的老去更日盛一日,甚至演绎成一种偏执,而这种偏执更深的集中在我与郑宇的感情之间……
郑宇曾是爷爷最优秀的部下,当爷爷离开公司之后,郑宇大刀阔斧的整合公司内部管理系统,以惊人的毅力让公司度过因爷爷的离开而产生的动荡与不安,诚然,大我七岁的郑宇是我见过的最心思稹密、刻苦实干的男人,我们的恋情成为了爷爷最美妙的期待,而我也不能免俗,我是爱郑宇的,从他第一次无心的把我当成逃学的小孩儿逮回学校,我就爱上了他,正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注定永远只能遥望他的背影……
琪雅下了车,微笑的向车里的郑宇挥了挥手,然后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小区,郑宇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的迷茫,只那么一瞬后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车子轻轻的转了一下,向我熟悉的方向驶去……
我混迹在人群里踱着步子,挑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决定用心把一段半个小时的路程走成两个小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郑宇与琪雅,从第一次的震惊与痛不欲生到如今的渐渐淡然,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坦然的面对他。
人迹罕至的小巷在夕阳里静谧而温润,我几乎沉醉在这如诗如画的意境里,突然一阵喧哗,只见一个男孩儿被人推搡着靠在巷边的一棵槐树边。狭窄的巷子似乎被他们全部堵住了。年轻的男孩儿稚气的脸上有明显的血痕,一言不发的任由着其他人的推搡与叫骂。
对于校园暴力的报道已经多到让人麻木,我正考虑是不是换条路,很显然以我一人之力与这群气焰嚣张的少年对抗不是明智之举,突然男孩儿的头被人抓着粗暴的抬起,他的目光在电光火石间与我一触,那倔强隐忍的脸上,如同遇到久别的亲人,又如同落水的人捉到了最后的一只浮木般,突然现出了一丝微笑,看着那伙人用力的拉扯他的头发,我的心突然被扯痛了,再也无法移动脚步,而这时,其中的一个少年竟然在路边寻到了一根木棍,在众人的叫嚣中向那男孩儿抡过去。
“住手――”我禁不住喊出了声,尖利的嗓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少年们都吃惊的看向我。
“你们……”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手里紧紧抓着手机来寻求最后一丝安全感,板着面孔,冷着嗓音说,“你们哪个学校的?太不象话了……”
少年们面面相觑,显然一副满头雾水摸不清我来历的样子,我知道不能给他们太多时间来质疑我的身份,“给我站到墙边去,在我管区里面闹事,我看不把你们拘几天,你们就不会安分,看什么看,站过去……”
“警察――”不知道这群孩子里是哪一个这么配合我的演出,大喊一声,“快跑――”七八个孩子扔下手上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我呼了一口气,看向那个被群殴的男孩儿,他依旧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快回家吧,以后要小心点。”看看腕表,估计郑宇已经离开爷爷家了,我加快了脚步,
急急的穿过两条街,才发现为什么一路上行人会对我露出诧异的目光,原来那个孩子一直跟着我,亦步亦趋的跟随,如影子一般,他用澄澈的双眼回复我探询的目光,那样无辜。苍白的脸上是让人触目惊心的血痕。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异常狼狈,最可怜的是他竟然赤着双足,这一切本与我没有关系,可是现在他竟用一种近乎于迷路小狗的神情看着我,然后竟然嗫嚅的叫我,他说:姐姐,我是辛佑啊!
而可以想象的是,我在众人眼里很可能已经成了虐待儿童的险恶女子,我的头一下子变成了两个大。
回到爷爷家时,开门的竟然是郑宇,他竟然一直在等我,我一时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反应。不过这还要托那个小孩子的福,爷爷和郑宇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我领来家里的那个孩子吸引了去。爷爷对这个意外来客似乎很感兴趣,就象现在洗澡间里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看来他正玩得开心,而爷爷把我抛在一边忙里忙外的为这个小破孩儿准备洗濑用品,而郑宇也是对他一脸的探询,只疑惑而关切的看了我一眼就完全把目光投到了那孩子身上,这个孩子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看他的思维竟如同一个婴儿一样简单纯净,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辛佑。
沐浴过后的辛佑原来想象的还要漂亮,也难怪爷爷从第一眼见到他就会喜欢,这孩子是很讨人喜欢的。白皙的皮肤,健康的身材,乌亮的眸子,还有那抿着薄唇的,微蹙着眉的样子都象极了我梦想中的弟弟形象。他很有礼貌的向大家问好,举止有教养而略带着羞怯地坐在桌边吃饭,也许是我把他带回来的缘故,几乎每做一件事他都会有征询的目光先望向我。
辛佑成了我的小尾巴,不为别的,只为了可以回避郑宇,这种驼鸟的做法似乎可笑,可是却又那么实用。爷爷关注的目光围着辛佑转,而郑宇的欲言又止让我可以有片刻喘息的机会,这已经相当难能可贵。我正在办公室的咖啡间里端着咖啡苦笑的时候,罗丽象幽灵一样闪进来,压低声音:“会客厅里有一个小帅哥,你猜他有多大?我的版面要一个漂亮的插画,以他做原型你看怎么样?媒体总监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四次了,你觉得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我猜他19岁,看他面相,觉得他应该姓辛,至于插画稿美指已经给我看过了她的速描,至于媒体总监艾丽如果想给她儿子找个家教的话,我觉得人家倒可以考虑。”我也故作三八的压低声音说。
“19岁?有可能,姓辛?一看就是你瞎掰的,好奇是要付出代价的,只在这里猜有什么意思,我去问!”她大义凛然的摇出办公室,并为自己的八卦找到了个很恰如其分且非常有个性的借口,走到门边突然倚门回首,“郑宇找你,说你电话打不通,他直接过来了,你知道吧?”
一口咖啡险些把我噎死,“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半个小时前吧,估计他现在已经在电梯上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气急败坏的放下杯子,就向办公室外面冲,“就说我去了现场――”
只见电梯正闪烁着诡异而嘲弄的光一层层升上来,我急忙推开楼梯间的门向楼下冲去,谁知道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楼下摔去,地面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都无法用手抱住我的脸就直直的摔了下去……
突然我的手腕一紧,下一秒钟,我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隐忍而含蓄……
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说:筱轻,你得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