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怨你。也不想恨自己。一切都已过去。我也不想忏悔什么。我只想跟你来说说话。今夜,我是来收脚迹的,为你,也为自己。那么,请你坐下来,好好看着我,听我说。在我开始回忆这段消失的岁月时,我想像自己也是一只魂。你应该能听见,我曾经疯狂又痴迷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迷失了心,迷失了方向,迷失了我自己。
二千年的深秋,西湖里的莲花早已枯萎了。我没时间去看,错过了它的花期。我在一家叫“万乐迪”的歌厅里做服务员,负责向每个歌厅包房送茶点和酒水。本来,那里的老板是想让我当“歌女”的,陪客人唱歌。我拒绝了,我说我不会唱歌。
老板说,又不是让你真的唱歌去!
当歌女不去唱歌,去干什么?
当时我真的不明白。
但是现在,我全明白了。我已看透了整个世界。所以,我感觉到冷。
即使此刻,我坐在阁楼的旧藤椅上,依然是冰冷的。这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破旧的电扇,上面积满了灰尘,我没打开。我怕声音扰乱了自己,会感觉不到你。
我还是先套回那件宽大的睡袍吧。我不想让自己裸着身体去展开那一桩桩不堪回首的记忆。那里面夹杂着的不光彩和不体面,也许会让阿哥你忍不住闭上眼睛,皱一下眉的。
让我先来告诉你吧,在这七年的城市生活中,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是一位女子。我已记不清具体日期了。我只记得这个城市的天气有些凉了,我已添了衣服。
那个夜晚,我和平常一样端着酒水推开一个包房的门。我记得那个门牌号是512。一个女子裸着上身,五六个醉酒的男人,粗鲁地狂笑着,目光个个淫猥。其中有一个站起身,上前捏了捏那个女子的乳房。嘴里吐出一口烟雾,眼里盛满轻薄之意,说“这么小,也出来卖!”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阵势。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男人立即冲着我喊叫,怪怨我酒水送得不及时。我涨红着脸,极力掩饰内心的惊慌,将酒水送至茶几上。
茶几是玻璃做的,上面溅满了水,很滑。手一抖,一瓶红酒摔跌在地上,酒瓶破了个洞,像一个伤口,往外汩汩地冒着殷红的血。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我身上。那些目光都是一样地幸灾乐祸,一样地隔山观火,有一种终于可以找点事出来做做的快乐和轻松。我不知如何是好地站着,只觉得脸在烧,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那个女子打破了这个局面。她一边穿回衣服,一边开口说话,神情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和尴尬,就像是看一场毫不生动的电影片断。她说,“我已让你们看了,该给我钱了吧?”
有一个男人说,“你太不性感,否则就带你出去,给你双倍的钱。”
那女子也不生气,向他们摊开一只手心。意思是:她只要索取她该得的那一份。男人给了她两百块钱,然后掉头转向我。一对眼睛在我身体上下求索,似乎想要找到什么答案似地。他问我,“愿不愿意跟我出去?只要你跟我出去,我不会亏待你!”
我不知道他叫我跟他出去干什么?我已被吓坏了。
我看见正欲离去的那个女子,慢慢回过身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刻在我心里。她很深地看我一眼,然后慢慢走回来,像下了一个决心那样,把两百块钱放在茶几上,轻描淡写地说,“她不是这儿的‘歌女’,酒钱我替她赔给你们。”她就是虹霞。我要跟你好好说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