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02年,二月,保定
打开email,收到一封邮件:
生在上海,活在上海,却不属于上海。
在这纷繁迷乱的世界,充斥着生命里不经意的些许意外。有些东西很忧伤,我们可以拥有,但注定无法长久。
你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是否也有璀璨的霓虹?是否有摩天大楼遮挡住了温和的冬日阳光?
喜欢这个季节,把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罅隙。围上宽厚的毛线围巾,穿行在这座城市,任冷冽刺骨的西北风吹刮脸颊。有些许疼痛,但越感清醒。
偶尔,苍白的天空飘落下几片零星的雪花,不确定是否能称之为雪。这个城市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雪了,是否没有雪的冬天不能称之为冬天?
当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的被这社会划出一条边线后,我笑了,酸酸的。这是一条没有后路的不归路,推着我,走向扑朔迷离的未来。
不知远方陌生的你,是否能收到这封莫名的邮件。我只是个过客,匆匆路过,而已。
冬安
梁童
读完,关上电脑,独自坐在书房,透过玻璃望着漆黑的天际,沉思着。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街道上传来狗吠声。张海定了定神,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径自走出书房。泡了个热水脚,想到明天还要去驾校,困意袭来。
一大早醒来,眼中残留着未干的泪水。从记事以来,张海经常做同一个梦。在他的梦里,反复出现一个身影,朦胧而迷离,挥之不去,追之即散。而昨夜,那个“他”再次光临张海的梦境。他是谁?为何若即若离?
晚上回到家中,母亲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有张海最爱的“油爆河虾”。可他不领情,没有一丝胃口,只尝了五只,就放下碗筷进了书房。泡上一杯清咖,打开了邮箱,对着电脑屏幕端详了许久才开始敲击键盘。街道上渐渐没有了人声。敲下最后一个字符的同时,听见书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张天走了进来。张海匆匆发送了邮件,顺手把电脑也关上了。
“哟!我们家的小宝长大了,都有隐私啦?”张天调侃的一脸坏笑。
“哥,你说啥呢?我可是透明的。”张海撅起嘴,不再说下去。拿起电脑桌边上的咖啡杯,喝了两口,皱了皱眉。咖啡,失去了体温,就失去了它最香醇的甘味。
张天见状,忍不住问道:“小宝,今天怎么了?心事都挂在脸上了,饭也吃很少。告诉哥,发生什么事了?”
张海晃了晃脑袋,说:“哥,甭担心,我没事。只是今天学车不够专心,让教练给训了,情绪有些低落。”
张天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就好,学习和生活一样,需要顺藤摸瓜,只要摸索到了其中的内涵,一切自然就会水到渠成。甭想太多。你晚饭吃的太少了,一定饿了吧?哥去给你煮碗鸡蛋面。”
张海嗯了一声,翻开张爱玲的作品集,将思绪拉回到那个年代,那些故事。
02
2002年,2月,上海
走在学校食堂教室的路上,梁童说:“落落,今天食堂的猪排味道真不错,里焦外嫩的。”
落落眨巴眨巴了眼说:“嗯。。。这个。。。那确实!”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的仰头大笑。缓缓走过喧闹的篮球场,男生们热情四溢的追逐着奔跑着,流着汗水又面带笑容,这是最好的青春见证。球场边坐着的,嬉笑着的,呐喊着的女生们脸上流露着纯真的娇艳,那是最美的青春脸谱。
落落是梁童结交的异性朋友中最懂他想法,最有共同语言的一个。在那个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传出校园绯闻的年代里,他们总毫无悬念的被同学们羡慕与嫉妒着。但他们却从不去否认或辩解什么,有些东西只要他们俩明了就足够了。
夕阳悄悄落了下去,汗流浃背的男生们左手扛着外套,右手握着罐装可乐,大摇大摆的进了教室,安静的教室突然沸腾起来,犹如热腾的油锅不小心溅入了水滴。一阵喧闹之后,一脸包公相的值班老师走了进来,一切在瞬间归于宁静,只传来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高中时代,日子仿佛是磨过来的,从星期一开始就盼望着周末,直到星期五,情绪与日俱增,而等到周末来临,却又虚空万分。生活就是如此反复轮回着,虽然每天发生的事都有所不同,但也是大同小异。
终于,等来了周末。梁童回到家,晚饭都舍不得吃,就马不停蹄的赶往网吧,他的心里抱着一份期待,一份渴望着的,未知的期待。
“您有一条未读邮件。”系统如是说。
打开email:
小童,估计这样称呼你应该不会反感。其实我和你联系纯属偶然,因为我很少网络交友。只是因为我们身份的特殊,网络或许是惟一容易找爱的地方了。我的性格和外表比较刚性,对于吟风弄月我很少,因为我喜欢沧桑和旷达的落寞。
我住的是北方城市,距山极近,距海极远。这里的风沙很大,每当起风时节,天空是灰白色,空气是昏黄色。在沙尘暴猛烈的日子里,走在路上有身处沙漠之感。头发,眼眸,面容,衣裤,鞋子,都会罩上一层灰蒙蒙的层土。
虽然这里的环境有时恶劣,但我依旧热爱这片土地,这里有大气而苍茫的雄浑景点。有一个地方,从13岁开始已经去过十多次了,但我依然很喜欢,那就是保定易县的清西陵。那里苍松翠柏,群山环绕,所有的帝,妃陵寝都掩映在绿海中,凄美而沧桑,历史感极浓。这是清朝皇帝的帝陵,皇家的气势和威严呼之欲出。
此刻心情有些复杂、有些零乱,最近常听一首歌<黄昏来临>,那是个真实的故事,词曲作者有段独白,让我感触颇深:“时间一晃,又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岁月中,我们又不知不觉的成长了很多很多。但很多青春的记忆,是永远都不能磨灭的。像你们现在所听到的这首歌曲――黄昏来临,这是我曾在三年前,为在车祸中死去的女友写的一首歌。祝愿她能在遥远的天堂中,能听到我给她带去的这份祝福。而对于,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来说,我只能用音乐这样的符号,去记录下人生中一段段难忘的经历,记录下爱恨与悲欢。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请你坚强。请记住,我们还有梦、还有爱。让我们用心地去感受生命中的美丽。”
这样的爱情,唯美而单纯,很欣赏作者淡然而真挚的爱情观、人生观。百度上有下载,有时间可以去听听。
走了,喝酒去了,回头见。
再见
小海
粱童沉浸在无边的幻想之中,幻想小海居住的北方城市是怎样的面貌,那里的居民是以怎样的方式生活,每天都吃些什么,一定与上海有诸多不同……粱童的心理产生一种微妙的期待,期待什么?无以言传。
键盘击打声中,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粱童走出网吧已经快十一点了,抬头看天,月亮出奇的圆。掏出手机翻看日历,原来是十六。回到家中,粱童的母亲开始唠叨,责备粱童不吃晚饭就出门,而且回来那么晚。说着就走进厨房热菜热饭去了。粱童没应声,只是笑笑。
夜里,粱童蜷缩在被窝,翻来覆去。扫视着被黑暗吞没了的房间的每个角落,嘴里低声叨念着一串无序的字符:小海、群山、保定、清西陵、沧桑、旷达、落寞、北方、黄昏来临、喝酒……
第二天的早晨,沉浸在睡梦中的梁童被手机铃声吵醒,抓着头皮,咬着牙齿,带着恨恨不已的情绪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落落清脆的声音:“猪脑袋!起床了吗?赶紧赶紧,今天天气那么好,可不能荒废了。”
梁童听到是落落的声音,心里头的纠结渐渐散去了,只是眼皮沉重的有点乏力。带着浓浓的睡意慵懒的说:“干什么呢?出嫁也不用那么早吧?一大早就来电话,有啥“阴谋”?”
电话里传来落落爽朗的笑声:“赶紧起床,带你去遛遛。8点钟老地方见。8点钟,记住了!别迟到。”
梁童还想问些什么,可电话早已断了线。一边和眼皮抓狂着,一边从床上坐起来。套完衣裤,梁童把脚丫子塞进了拖鞋,跌跌撞撞的走到窗户口,太阳的微光撒在梁童瘦小的身子上,推开窗户冷冷的空气里透着丝丝暖意。
二月底的天气还是如出一辙的寒冷,微弱的阳光显得格外惬意。梁童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把脑袋伸出窗外,仰望着阳光来时的方向。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开始了新的一天。到达车站时,落落早已等候在门口。见了落落,粱童调侃的说:“你好邪恶,一大早的还不让人睡觉。这是准备把我拐到哪儿去呀?”无意间,粱童发现落落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阳阳?你也来啦?落落的号召力还真不小呢。”粱童笑着说。阳阳早已笑歪了嘴说:“可不是嘛?”落落得意的说:“别嗦了,赶紧上车吧,快开了。”
坐上公交车的那一刻,粱童已经猜到了今天的行程。思绪回归到很多年前的一个清晨,池塘里大片的荷花卸下了艳丽的妆容,清凉的风吹开了秋天的第一页。就是这样一个日子里,粱童跟随着外婆和妈妈一步步踏上青石阶。在海拔百米之高的小山顶上,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天主教堂。圆拱形的屋顶,独特的线条,精细的雕琢勾勒出建筑的华丽与唯美。从此,这座带着文艺复兴时代罗马风格的建筑,在粱童心中留下了一份浓重的神秘感。
公交车在马路上快速行驶,阳光放射着金色的光线,错落有致的穿透高达香樟树繁多的枝叶,将平整的柏油马路点缀得斑斑驳驳。和煦的风从车窗外不断涌入,吹拂在车上每个人的脸上,每个人的头发随之飞扬四起。粱童喜欢这样的感觉,飘逸中孕育着洒脱。
一路上,三人无话不谈。当谈论到个人理想的时候,落落说她想用画笔记录下人生中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个人的轮廓。阳阳说他想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并写下一本个人传记。轮到粱童的时候,落落和阳阳都专注的凝视着粱童。粱童久久闭着眼睛,匀称的呼吸着。落落和阳阳的好奇心被大大的激起,落落一手捶着粱童的肩膀,焦急的说:“别在我面前装大蒜,赶紧说。”粱童突然大笑起来说:“我已经闻到了大蒜的辛辣味了。”阳阳在后侧的座位上掩起嘴窃笑起来,说:“我也好像闻到了。”落落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故作生气的说:“好你们俩个,骂人不带脏字,还前呼后应起来了。”阳阳狡猾的避开了落落的话,说:“哎,粱童,你的理想是什么?还没说呢。”粱童耸了耸肩,脸上带着一丝沉重的说:“想离开这个城市。”落落表情恢复了常态,说:“离开上海?想去哪里?为什么?”阳阳再次显示了他的圆滑,接着落落的话,说:“就是呀,上海有什么不好吗?”粱童说:“阳阳以后一定是个优秀的交际家。”落落却说:“要是在战争年代,阳阳保准是个出色的汉奸。”随后,三人抱着肚皮笑得咯咯响。
公交车在佘山山脚下停了下来,三人匆匆从车上跳了下来,粱童站在马路边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不停的蹦跳着,嘴里叨念着什么。落落和阳阳也敞开了不带修饰的清逸笑容。买过票后,三人走进了东佘山的大门,一眼望去是大片大片褪去了绿色枝叶的竹林,泛着简略的淡黄色。上山道路的两侧摆着几个小摊,有链珠、挂件、零食、还有蒸煮着的玉米茶叶蛋等。
在落落的建议下,三人踏进了“百鸟苑”,许多五颜六色的鸟在硕大的铁丝网中飞舞,粱童有些害怕起来,不时的用手遮挡着脑袋。阳阳傻着眼问道:“粱童,你的手在做什么?”粱童撇着眼看了看左侧的落落。落落神秘的眼神转向阳阳,洞悉人心般的说:“他在挡鸟屎呢。”
鸟苑里的鹦鹉表演吸引了很多游客。三人凑近热闹的人群,正巧看到有趣的一幕。有个游客手中捏着一张十元的钞票,高高举起在头顶。鹦鹉的主人一声令下,那只七彩鹦鹉迅速的飞离主人的手臂,在空中绕了两圈,风风火火扑向手中持钱的游客头顶,那游客身子一颤手中的钱早已被鹦鹉红嘤嘤的嘴叼走了。那失去钱财的游客笑得合不拢嘴,粱童看着那肥头大耳的游客,忍不住打了个嗝。转过身,粱童对落落和阳阳说:“走吧,一点都不精彩。”
出了“百鸟苑”的门,向左拐就是上山的小道。人工铺成的石阶平坦而宽敞,沿着笔直的小道往上前行,放眼望去高大的银杏树生长在竹林深处,刚劲有力的枝条伸展进细密的“百鸟苑”的铁丝网内,几只经得起寒冷的小鸟躲在树干上交头接耳。
据说,在几百年前,这片自然里,生活着很多野生的动物,包括大量的梅花鹿。至今流传着的松江的旧称“茸城”,就是由此而来。落落停下脚步,突然狐疑的问:“现在佘山上还有梅花鹿吗?”阳阳回过头,不假思索的说:“有。不过都是从其他地方引进的。”
一路上,三人看见了几只鸵鸟,那么硕大,那么愚笨,而且脏兮兮的。三人同时笑着摇了摇头。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山顶,落落看到了“旱地雪橇”,高兴得大呼小叫,一口气冲到了检票口。阳阳在后面措手不及的大声喊道:“落落,你个笨蛋,下去后就上不来啦,赶快回来。”经验老道的阳阳接着补充道:“我们应该先坐索道去西佘山,过会再来坐这个。这是游戏规则。”落落装作不屑的说:“又开始在我面前卖老了,地球人都知道这‘旱地雪橇’是送客的玩意儿。”
于是,三人坐上索道去往西佘山。缆车从东佘山山顶缓缓离开实地,缆车在空中移动,俯身之下,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车辆冲东西两山中间的马路上快速驶过。落落和阳阳唧唧喳喳的谈论着这独特的赏景乐趣和心得,而粱童的脑海萦绕着许多诡异的假设,粱童想:这只缆车会不会在空中突然离开钢绳作自由加速运动?或许它会悬挂在繁密的树枝间,也或许它会轰然触地,粉身碎骨。粱童思索着,恐高或许就是“意淫”过多的结症?
走出索道的大门,那座久违的教堂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经历了多少风雨?过去了多少年?它依旧带着庄严而浓重的风韵守护着这片小山头,粱童在它身上仿佛看到了岁月的轮廓。走进圣母大殿,浓郁的宗教色彩弥漫于淡淡的空气中。粱童靠着墙走过一排排木制红漆长椅。手指抚摸着凹凸有致的墙面雕刻,苍劲而有力。那一刻,粱童仿佛看到了耶稣普渡众生的仪容。
教堂外围是一片空旷地,设置了铁栏栅,这是粱童最喜欢的一隅。记得在那个夏末秋初,粱童的外婆和妈妈在殿堂内做弥撒。而粱童始终无以习惯殿堂内漂浮着的浓浓的奇怪薰香味,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毅然冲出了教堂大门,从而发现了这片幼年时梦境中的“人间天堂”。
落落张开双手,深呼吸了一口,感慨的说:“这里的视野真辽阔,清新自然,一览无余。”阳阳手扶着铁栏栅,遥望着远方的天际,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粱童深情凝重的问:“阳阳,在看什么?”阳阳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梦想。”粱童会意的点了点头,抬起右手指着前方的天际说:“那是北方的天空吗?”阳阳简洁的说:“应该是吧。”粱童眼中泛起一丝蓝色的光芒,低沉着语气说:“恩,我陪你一起看。”
03
2002年,3月,保定
三月的保定开始有了春的迹象,厚实的黄土地下,涌动着不朽的生命。散落在城里大街小巷的杨树发出了新芽,迎风微动的嫩绿叶片见证着季节的变迁,给黄土地减了几分贫寒和寂寞,增了几分生动和美丽。城外郊野间,大大小小的荒山换起新的妆容,各种野草肆无忌惮的从黄土里、石缝中穿探出端倪,向着阳光热烈的涌动。
“张海,你知道刚才同学们正在讨论的是什么问题吗?”物理老师似笑非笑的站在讲台前,双手撑在讲台的两个角上摆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张海匆忙站起身回答道:“重力加速度。”
“很好,那你知道重力加速度的性质吗?”物理老师深入的追问着。
张海沉默了三秒钟,说道:“重力加速度g的方向总是竖直向下的。在同一地区的同一高度,任何物体的重力加速度都是相同的。”
“还有需要补充的吗?”物理老师抬起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镜框,凝视着张海。
“重力加速度的数值随海拔高度增大而减小。当物体距地面高度远远小于地球半径时,g变化不大。而离地面高度较大时,重力加速度g数值显着减小,此时不能认为g为常数。”张海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在学校,张海一直是男生们学习的榜样或嫉妒的对象,更是女生们热烈追求或心仪暗恋的对象。在别人眼中,张海是个长相俊俏、才华出众、家世优厚,集很多优点与一身的“完美”男孩。当然,不为人知的是――“完美”只是一层假象,“无暇”只是一种理想。
张海坐下后,继续把目光移向窗外。张海的优秀带着奇幻色彩,最直白的描述就是一心二用,甚至是多用,却能同时达到“双赢”的状态。物理老师担忧着张海最近反常的表现,同时又无法奈何于张海的优秀。窗外的风猛烈吹动着大地,扬起无声无息的尘埃,阳光懒懒的照耀着大地。
傍晚,张天早早的等候在小海学校门口。夕阳西下,学校大门如同崩塌的堤岸,各种身高、各种体型、各种衣着、各种面孔不断涌现。张天在视线里极力寻找着小海那熟悉的轮廓,极目远望之际,小海的脑袋突然探进车窗,这着实把张天吓到了。时光,仿佛回归于10年前的那一幕,那张笑脸,纯真而简略。
人流渐渐散去以后,夕阳泛上了浓厚的红晕。
张海靠着舒适的椅背,流观这车窗外的这座城市的风景。街道两侧充斥着下班放学后匆匆赶路回家的人群,有的步行、有的骑自行车、有的驾着摩托车,偶尔还能看到几头毛驴。张海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的优越,中国大众生活里该有的都已拥有。张海想,这样的生活是否已经近乎完美?无数人或许要用一辈子的汗与泪才能得到的东西,此刻都有了。为何却无法以此为乐?人的欲望真是个无底洞?
“小宝,最近开车学得如何?要不要现在露两手?”张天带着简单而无杂念的表情,挑逗性的看了张海一眼,又忽而露出一丝憨实的微笑。
张海回过头,定了定神,说:“行!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事儿。”
“啥事?只要哥能做到,一定满足你。”张天带着一点儿小正经的说道。
“那我可说了噢?”
“少嗦!哥啥时候骗过你?赶紧说吧。”张天边说边减缓了车速,将车缓缓驶向路边的停车道。
张海脸上浮现出富有调侃意味的笑容,说:“让我开车没问题。不过嘛……医药费你得先掏出来!”
张天踩下刹车,想气又想笑,努了努嘴说:“我们家小宝啥时候也学会酸起来咧哥还不知道你的能力呀,在哥面前装嫩会有啥果子吃?知道不?”张天扭过头看着张海,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得意。
“咱们家地板里没栽桃李,天花板上没种葡萄。没啥好果子……”张海突然心怀几分羞怯,说话语气也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