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话,家乡话,呵呵……”
若离的本名叫南宫若,比起若离,我更加喜欢南宫若这个名字,起码比起二丫好听几百倍不止!但是可惜,在任何烟花之地,我们都要舍弃一些东西。只是这次,我们以本名起誓交拜。虽然小若对我的名字产生了怀疑,我简单的解释为:之前我在所谓的爹的掌控之下,没有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来到这里我反而重生了,我要为自己负责,名字也要用自己取的,新雪既是我的本名,又是我的艺名。我不怕今后的身份会玷污了我的本名,因为我问心无愧。虽然小若对于我把青楼当作重生地的态度感到不满,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甚至用同情的眼光看了我好一会儿。是啊,失去了家庭的温暖,在父亲无止境的虐待下,还被卖到青楼,以致于把青楼当作重生地的人,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简单的做了一个拜把子仪式,折了两根柳枝当作香,以天地为证,跟电视里一样发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然后交换信物,我只有脖子上的一条红绳是自己带来的,却以此换了她的一条金项链,说是被卖到这里的时候,她娘留给她的,是她娘当初的嫁妆。做工并不精致,但是却是一份心意。可是要我拿一条破红绳交换一条金项链,我觉得就像趁火打劫。可是若离毫不在意,说都是姐妹便不要计较这些俗物,只是一个象征性的信物,不要太较真。我本来想以后赚来钱,买份好一点的东西作信物,可是她坚决不肯,态度十分强硬。我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其实我知道,以后自己赚来的钱,应该就是不干不净的,也许会是卖艺,也许会是……总之不论哪一种方式得来的钱,都不比自己还是清清白白的时候拥有的东西干净。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也就释怀了,东西虽小,情义无价。纵使我们将来吃香的,喝辣的,拥有了无数的金银财宝,珠宝首饰,无上的风光,但那都是靠什么换来的?身体、青春、尊严、自由、亲人的背叛……也许,一条破红绳,一条称不上精致的金项链,就会是我们现今乃至日后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我们所认为的――无价之宝。
“妹妹还真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你的家乡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姐姐说笑了。”心知她还记着家乡话――英语的事,“美是很美,但是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
“是啊,进了这清月楼,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其实一个‘远’字了得。”说完又哀叹一声。
我知道她误会了,我指的是回现代,罢了,随她去吧,陪她叹了一口气。为了避免又勾起伤感的情绪,我提议再去其他地方串串门,她倒是也欣然同意。
雨霏并没有在屋里呆着,风絮那里我不想去,倒是去从云那里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到了花吟院的卧室门口,我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从云姿势很不雅地盘腿坐在藤椅上,左手里捧着一个食盒,右手则不断地从食盒里拿出糕点,张大嘴巴,一口塞入嘴里,也不管之前那一口还没来得及咽到肚子里,接着再次取糕点、张嘴巴、塞入嘴,就这么重复性地做着以上动作,就像一个机器人被设定程序,机械的操作着过程。她旁若无人地吃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有两位访客正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很。我和小若再次对望一眼,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打搅她享受美食的乐趣,正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的人含糊不清的声音:“里磨…砸偶咬丝?”我现在知道了,有人可以气得喷火,有人却可以吃得喷饼屑,眼前这位就是典型例子。
看着小若一脸问号,我很好心地为她翻译。之前在酒店工作的时候各地方言都听过了,这点口齿不清的话,很好辨认的。
“她是说:‘你们找我有事?’”
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你很…饿?”没想到小若冒出这么一句,这是一个优点失礼的问句。不过我也很好奇就是了。
“母卫阿…行吼师噢已,里磨样母羊丝师丫哈?”她的嘴巴像撒雪机一样,漫天“白雪”从她的嘴里喷射而出。
看到小若快晕倒的表情,我再次发挥好人的一面,对她晓以大义:
“‘不会啊,很好吃而已,你们要不要试吃一下’她是这么说的。”
“不…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只是来串串门。那…不打搅你了。”
“母羊钩偶扣…恰!”嘴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说着,饼屑随之以十足火力发射,目标是我们两个无辜的人儿。她还用那只同时沾满饼屑的手,从食盒里拿起一块绿豆酥递给小若。
“她想说‘不要跟我客气!’”我突然有种很想笑的感觉。看到小若极力镇定的样子,盛情难却,不好推辞,已是勉强的微笑即将崩塌,我再次施以援手。
“我们不跟你客气,只是马上要用晚膳了,你也要留点肚子等着待会大餐一顿哦!”我以最和善的笑容对从云说道,其实我很担心她会被噎着。
看她的样子,已经在美味的糕点与丰盛的晚餐之间做出了抉择。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只剩一块小小的玫瑰糕的食盒。虽说是抛弃,实际上是将盒盖小心翼翼地盖上,再收到软榻边的小柜子里,说是晚上回来当宵夜吃,我晕!里面不是只剩一块小小的玫瑰糕了吗?还真是不浪费的乖孩子。等到从云嘴巴也咽下了全部点心,随手拿起桌面上的方帕,擦了擦嘴,又在洗脸架那儿洗了个手,随后十分兴奋得朝我们奔来。两手一抬,各挽起我和小若的一边胳膊,大喊:“我们还等什么!跑吧!”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我和小若,被她突然起跑的脚步绊了个踉跄,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呵呵,是个贪吃又率性的小姑娘而已,她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顾忌太多的人了,怎么舒服怎么做,这样的她,自然可爱单纯,却更加天真,更加活泼,也更加容易吃亏于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呀!或许,她也可以成为我和小若的姐妹……
华灯初上,清月楼也亮起了各色彩灯,柔和的烛光透过不同颜色纱绢,映射出令人迷醉的光芒。此刻的大厅已经开始渐渐热闹起来,宾客越来越多,刚来时的素馨清香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胭脂水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这等的风尘香气,男女的调笑声,戏谑声,劝酒声参差起伏,大厅的氛围不再冷冷清清,显得既诱惑又暧昧。
大堂喧闹的声音都可以传到我们的耳朵里。此时的我们,正坐在玉娘的春曦厢房里用晚膳。菜色不多,却很精致,让在座的人都不忍心下筷,当然,除了某位贪吃女。席间比较沉默,也没有人挑话头,正郁闷着……
“玉娘,我来了。”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来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端正的五官既不俊也不帅,更谈不上酷,却有一种十分特别、十分罕见的清耿男人味,层次分明的凌乱黑发稍嫌长了一点,青色长衫完美的包裹住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他有他个人的独特风格,说他性格却又透著几分尔雅的书卷气,说他豪迈奔放却又显得温文含蓄。
他就像大自然的风,温柔又狂野,纯净又任性。我的心又再次重重跳了一记,唉,已经是第三次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得神经…哦不,是心脏病了。
玉娘已经起身吩咐下人多添一双碗筷,又招呼着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由于我本来就坐在玉娘旁边,这会儿就变成这个男人坐在我和玉娘之间,挨得那么近,我甚至闻到了,他垂覆在额前的浓密刘海散发着的淡淡清香,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烫,还是有着成熟魅力的男人比较吸引人啊!
“就是她们几个?”男人开口说话。
“是的,这次要麻烦您了。”玉娘的柔声细语让我浑身冒鸡皮疙瘩,拜托,这男人都可以当你儿子了好不好!
“您太见外了,我一身技艺还是托您的福才有的,现在只是帮个小忙,又何须言谢。”不卑不亢的态度冷冷淡淡,却透着一丝轻蔑,他的眼睛里有着一闪即逝的哀怨。
玉娘露出了一丝欣慰却有点苦涩的微笑。他们之间,有着什么关系?
“呦!我说澈轩,你怎么也不等等人家,那么心急,你是为了人家谱曲而饿坏了,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你的美女徒弟们?”我的妈呀!这…这…这嗓音,完全打断了我的思考,说他沉稳有力,怎么又透着一丝娇柔,好怪异的组合,但是结合起来却不显得突兀,至少如果是他一个人发声的话……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