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凌晨,天还蒙蒙亮,热田神社的巫女却是忙活不停。连神的仆人都无法领会尾张傻瓜的下一步行动,仓促间准备起祭奠仪式。
织田信长向祖先祭拜完毕,转眼望向近旁的万月巫女。当年初见仅仅只有五岁,已是沉鱼落雁,如今站在神台之上的她,更是飘逸着仙灵般的风姿。愈是如此,信长愈有兴趣,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万月巫女不放。万月巫女都被他看得表情有些紧张,乌黑的刘海下明亮的眼睛并不那么坚定,握着明镜的手略微有些颤抖。织田信长哈哈一笑,说道:“不必占卜了,我是领悟到神的指示才来这里的。今川义元决不会踏进热田神宫一步的,哈哈哈!”
织田信长大步走出神社,神社外竟已集结起了大约两千人的部队。柴田胜家、丹羽长秀等将都已经全副武装,等候多时。
“这些傻子,都还不赖嘛!”织田信长暗暗一赞。
诸将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迈出神宫的织田信长的身上。
织田信长徐徐走到柴田胜家的面前,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柴田胜家诧异地看着织田信长,怪异的表情就像是在问“我们下一步该干吗呢?”
只听织田信长嘴角一动,说道:“权六,你的头发真乱!”
趁着柴田胜家慌乱捋发之际,织田信长跨上坐骑,大喊一声:“出发!”两千织田军稀稀拉拉地向善照寺推进,其中大多是临时拼凑的杂兵。
而今川本队也在清早于沓挂城启程,前往大高。一路上今川义元就像游客一般,走走停停,兴致很高。
“义就,你瞧这山,长得真是峻峭。”今川义元用扇子指点着江山。
“是啊,骏河看海,甲斐看山,到这边却是山山水水呢。”随身亲卫三浦义就感叹着。
“人的命运,虽然不可捉摸,但都早已注定。就像这风。人们看不到风的形状,但是风却是有它自己的轨迹的。”
“主公何以发出如此感叹?”
“呵呵,我只是在为今川家叹息。氏真整日沉迷诗词,让我甚是担心今川家的未来。所以我才会下定上洛的决心的。为氏真创造一个优越的形势,是我目前的心愿呢!”
“那主公其实并不想上洛?”
“哈哈,看来你真是善于察言观色呢。上洛只是幌子。平定尾张之后,还需要巩固这片陌生的土地。美浓的斋藤家何其难缠呀,到时候落得个后院起火可就麻烦了。”
“那松平元康呢?真要封他尾张之地?”
“哈,我说尾张之地,又非尾张全境。说是封他,其实是让他镇守我今川家边疆安危。同时也可切断他与三河松平分支的联系,令我慢慢调略收编。”
“主公果然心思周密。不过,主公是否觉得这次进攻尾张来得太过简单了?”三浦义就感到有些不安。
今川义元一扬眉头,说道:“兵力悬殊,织田根本毫无胜机。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死守城池,寻找适当的时机投降,以保全家族的遗续。”三浦义就不加思索道,这个问题他已经反复思索过很久了。
“正是!所以我让在大高休整的鹈殿长照去守丸根,让元康在大高城休息,等我军一到就一起进攻清洲城。这次合战,我军优势明显,我不想把大家弄得太累。这就是我的用兵!”
“主公真是体恤下人!”
“嗯,前面那狭长的道路是哪了?”
“启禀主公,这山是桶狭间山。那山道称为桶狭间道。”
“哦,我们部队就去那的树林里歇息吧。尾张这鬼天气,还没到正午呢,已经闷得让人发慌了。还多久才能到大高城呀?”
“主公,我们大约已走了一半路程了。这边过去九里,是织田家的中岛城。”
“那大家都面向中岛城扎营吧。”今川义元发布了命令。
同一时间,织田信长的两千人马到达了善照寺地域。泷川一益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信长面前。织田信长眯起眼睛问道:“猴子呢?”
“殿下,木下大人说他还有件事要做。不过今川本队的位置已经探到,目前驻扎在桶狭间地域。木下大人请主公等他消息,再发动进攻。”泷川一益仍是不带任何感情地报告着。
“哈哈,这只臭猴子,竟然命令起我来了。”织田信长大笑起来。
一直困惑费解着的柴田胜家总算明白个所以来,不满地上前荐道:“殿下,怎么可以把全尾张的命运交给这个陌生的农民身上?”
“哦?权六,我知道你不喜欢猴子,但他的计策总比你的笼城等死强多了吧?”织田信长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严肃的表情充满杀气,柴田胜家本也是个令部下谈之色变的猛将,但在织田信长面前,却只有噤声的份。
“殿下!是要偷袭今川的本队吗?”小豆坂的猛将佐佐政次满脸杀意。
“嗯!”织田信长表情坚毅。这样一支杂牌军,要偷袭五千今川精英旗本,也是一次不可能的任务。
“殿下,不如由我带人先去试探!如果侥幸成功的话,就不需要殿下以身犯险了!如果失败的话,就请殿下再觅良策吧,在下也觉得猴子不可信!”
“如果我说不允许呢!”
“殿下,请你体谅众家将的一片苦心!”佐佐政次语气相当坚定。
“我也愿意随同前往!”说话的是武勇出名的千秋四郎。
“好吧!不过我只能给你五百人。”织田信长不情愿地答道,对于誓死的武将,他没法拒绝。
“不,我只带佐佐家的两百人就行!”
“还有我部的一百人!”千秋四郎应道。
“大哥,我也要去!”一个稚气而又果断的声音出现在阵中。那是佐佐家的三弟佐佐成政,二弟佐佐胜通已然在尾张内乱中被支持信行的柴田胜家所杀。
“不行!”佐佐政次立刻反对道。如果他战死的话,佐佐成政将是佐佐家留存下的最后一脉,“好好保护主公!”佐佐政次一拍佐佐成政的肩头,领着士兵和千秋四郎出发了。
三百人偷袭五千旗本。谁都知道佐佐政次是代替信长赴死。
“可恶的猴子!都是你的鬼计策谋害了我的兄长!”佐佐成政的眼眶中已经挂满了泪珠。
织田信长望向天空,附近的丹下城和善照寺城都弥漫的浓黑的硝烟中。今川军正在猛攻这两个城池。织田信长俯身对泷川一益暗语道:“叫水野忠光、佐久间信盛赶快弃城,率领兵马与我军会合。这就去!”
“是!”泷川一益又鬼魅一般消失在了队伍里,好像织田的队伍里根本没有这个人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