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张蔚蓝色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火红的太阳直直照耀在桶狭间的山麓。被晒得烦闷的今川兵士们在树荫下褪去重重的阵笠和盔甲。按照兵士间流传的说法,连尾张的云都被骏府的殿下吓得跑得远远的了。
山头纹丝不动的绿,那是无风眷顾的杉树叶;山泥上点点的黑色,那是战士们滴落的汗珠;还有被阳光烤得炙热的银白光芒,那是伏在草堆中的佐佐政次的突袭队伍。天地间,惟有他们沸腾的血比悬空的烈日之光来得更为滚烫。
“没弄错吧?”千秋四郎半探出脑袋,利索的目光探寻起敌人的旗帜。
“没错,是今川的旗本队。”
“今川义元呢?”
“不知道,边打边找吧!事不宜迟,等被发现了就糟了!”
佐佐政次深吸一口气,作为身经百战的小豆坂七本枪之一,此时的他心跳也不由加速:“杀!”随着佐佐政次一身立喝,三百织田军冲出草丛,杀向正在休憩的今川士兵。
“怎么有敌人?”
“哪里冒出来的织田兵?”
要知道,今川本队的东南西北分别有松平元康、朝比奈泰能、冈部元信和鹈殿长照的部队,对他们而言,今川本队所处的位置是绝对安全中的安全。突然冒出木瓜纹的军队,实在太过意外了。
离得最近的几名今川士兵裸露着上身,还未及拿去武器,就被领头的千秋四郎刺穿了身躯。
“快列队!保护主公!”负责这一片守卫的今川旗本队大将山田景隆。面前即将冲杀而至的佐佐三百人队,山田旗本众摆开了阵势。
突然山田景隆感到身后幽灵般飘来一股妖风,只听耳边隐隐荡着几句短短续续的言语:“你们……继续……休息……我们……来……杀……”
随着荡悠悠的鬼一般的言语,一排幻影飘在了山田旗本队的前面,立定之后幻影变成了九个相貌完全相同的半裸壮汉,浓密的黑色胸毛给人一种强大的威慑感。
“什么怪物?”佐佐政次停住了队伍。
“太好了!哈哈!是九灯护法!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山田旗本众见到他们,宛若见到了足可膜拜的神灵,方才的惊惧一扫而空,眼前的三百敌军一下子如同砧上之肉一般。
“管你是什么?挡我就是死!”自恃武艺高强的千秋四郎挺枪当先,冲在最前。当冲到那排壮汉面前时,千秋四郎低叱一声,眼冒精光,身形一展,甩枪而出。
“呼!”只闻一片风声,眼前的壮汉化成了一片空气,散得无影无踪。
“咦?”千秋四郎诧异一声未落,他的前后左右突然冒出四个人影,浓黑的胸毛显然那正是九灯护法。一瞬间身后的兵士们谁都没有看清九灯护法是怎么出招的,只听到千秋四郎闷哼一声,全身都被莫名其妙地挤压进去,原本魁梧的身体被榨得略显扁平。舌头、内脏、眼珠从千秋四郎变形的脸崩裂出来。
“啊!怪物!”疾步跟进的兵士们停下了步伐,似乎他们的脚尖处就是一条阎王布下的生死线。
“镇定!怕什么怕!对面也是人!”佐佐政次大喝道。他也没有想到武艺不凡的千秋四郎会败得这么快。但是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那对细小的眼睛。所谓的九灯护法是一群使用影分身的忍者,他不知道数目,也许是九个人。但他相信千秋四郎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他的双手死死抓住了其中一名壮汉的臂膀。即便是内脏迸飞的尸体,那抓势仍旧延缓了九灯护法的行动。
佐佐政次抓住了那个迟缓一秒钟。佐佐政次臂力齐聚,刺出了凌厉无比的一枪。
那一枪气势如虹――
那一枪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那一枪直取千秋四郎的尸体死抓着的诡异壮汉的心脏――
“啪啪啪啪啪……”
佐佐政次的枪刺入了九灯护法的心脏!不!是他的枪被一截截地震得粉碎。
“妖!”就连佐佐政次也不由吐出了这个词。他感到他的脚,他的腿,他的身体都被热热的肉体贴上。紧张之下,他细小的眼睛变得更为狭长:“主公,千万不要来袭击今川的旗本队啊!”一霎那,佐佐政次感到全身除了头部都被炙热的力量挤压进去,他感到一阵恶心,他忍不住想要呕吐,他从他狭长的眼睛缝里看到了红红的舌头,看到了跳动的心脏,看到了满是血污的黄色肚肠,它们都从自己的嘴里呕吐出来。他感到他的嘴里一股腥臭,他,解脱了……
佐佐政次空空如也的身体掉落在了地上。呆立不动的三百兵士本是抱着视死如归的觉悟踏进桶狭间山的,这一刻他们的心灵震撼了,两员总大将也战斗的一开始即被秒杀。他们中有的想继续冲杀,用自己身体去换取织田家的尊严,但是他们的双腿不听使唤,九灯护法的影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们遭遇了和两名大将同样的命运。他们中有的转身而逃,但是越跑越是感到虚脱,惊惧折磨着他们的双腿,他们总是感到背后有一只鬼魅紧随着他们,最终他们虚脱了,他们瘫坐到泥地上,等待着鬼魅结束他们生命的那一刻。
当兵士们跑到山脚的时候,脸色吓成一张张白纸的兵士们,发现他们只剩下了二十三人。他们偷袭今川旗本众,杀死了三个敌人,却付出了两百七十多条生命的代价,其中包括佐佐政次和千秋四郎两员大将。
“胜了!厉害啊!哈哈!”望着遍地的织田军尸体,和七横八竖的木瓜纹旗,山上的山田旗本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我似乎应该庆幸九灯护法是今川家而不是织田家的战士。对于刚才的战斗,山田景隆仍感到周身的恐怖,九灯护法的杀法实在太过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