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灯护法一死,尚在作殊死一搏的今川旗本众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崩溃了。军马呼啸,兵败如山倒,转瞬若巨虎吞噬的羚羊,只留下一堆余骸。
“哈哈,我砍下旗奉行庵原元政的头了!”丹羽长秀大笑道。
“呵,这是军奉行吉田氏好的人头啊!”河尻秀隆举起手中的头颅。
“来看下我的这颗是谁的?”柴田胜家抓起血污凝结的发髻,手中的头颅一荡一荡。
“是后阵旗头葛山长嘉。”
“哦?厉害吗?”
“和你差不多吧。”林秀贞皱了下眉头,回答道。
“那一定很厉害啊!哈哈……哈哈……”
“谁拿到了今川义元的首级?”织田信长严厉的呼喝力压整个山林的喧哗。长久的静谧,无人应答,令家臣们的笑容凝结,内心变得焦躁起来。
“那还愣在这里干嘛?都给我去搜!”织田信长的额头青筋爆起。
桶狭间的半山腰,静谧得让人感到杀机四伏。两旁林立的杉树木,像一柄柄冲天的利剑。
几番波折下来,今川义元早已疲态尽露,在三浦义就的搀扶下气息沉重地移动着脚步。
“主公,我来背你吧!”思绪中,三浦义就问道。
“那就劳烦义就了。”是今川义元无力的回答。
为了加快逃亡的速度,三浦义就将今川义元背上了双肩。
倾盆大雨仍旧毫不留情地席卷着桶狭间山。周围的厮杀声变得有些静谧。与风影、豪雨为伴,三浦义就感到自己不断跃过一棵又一棵的大树,一片又一片森林。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背上轻若鸿羽。他只是不断地奔跑,不断地奔跑着。无数高树跃到了他的身后。连他也不知道道路的尽头究竟在何方。
“义就,上洛之梦就此破灭了吗?”
“不会的,主公。”
“吾生就此完结了吗?”
“不会的,馆主大人。”
杉木林里,一排乌鸦飞起,它们成群地飞向低沉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是云,又或是乌鸦,又或是心头的郁结,就像骏府街市上叫卖的黑米糕上,撒上一大把密密的芝麻。山上不时有死尸滚落下来。乌鸦飞到它们身上,叼啄它们的肉。这些乌鸦,会否飞到骏府的城楼上,将它们的所食弃下?哪怕只是一两点的白粪,落在街道庙宇的廊上,任乡人们踩踏。
夕阳下,骏府繁华闹市的乡人呵!
骏府的艳阳突然退散成桶狭间山的黑茫茫一片,三浦义就感到胸口一阵惊栗的冰凉。他低头观察自己的胸口,胸口上面多出了一支亮晃晃的枪尖,银白色的,沾满了血污。那是他的血,长枪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口。
“主公!”三浦义就的双眼湿润了。长枪是从背后刺过来的,他知道他的主公凶多吉少。“主公!主公!”他疯狂地张牙舞爪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周围有两个人影,一个人手上没有了武器。他的视线模糊,他看不清两人的面孔。
“好像成功了!”
“是啊,立大功了啊!”
“那个人还没死!
“他攻过来了!小心!”
要把这两个人杀死!为主公报仇!报仇!
报仇?主公死了吗?
不!杀死这两个人,保护主公前往大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