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关口氏广切腹之事,松平家康觉得有些对不住濑名。而濑名虽然乖了许多,却也总是在不经意间抱怨这抱怨那的。松平家康听得烦了,于是布置给了投奔而来的伊奈忠次第一个任务,在总持尼寺的筑山领地模仿骏府的风情,建造一座宫殿,给濑名居住。伊奈忠次设计了方案,并开始监督筑城。
永禄六年,松平家康选定的前往尾张的日子终于来临了。这段时间,今川氏真准备大举进攻三河的消息早已成为松平家上下皆知的秘密。这个消息激励着松平家的将士,加紧对三河各城的侵吞和整顿,终于让松平家康控制了三河的大半土地,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三河国主。
前往清洲城的事,松平家也是分外重视。要预防织田家的乱党,也要预防今川家和当地野武士的暗杀,更要小心自己的家臣。当年松平清康就是在攻打尾张时,被自己的家臣暗杀致死的,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到孙辈的身上。
本多忠胜、神原康政、服部半藏、鸟居元忠等将一路高倍警惕着。哪怕一声蝉鸣都会惊动他们的神经。
越过大高城,他们曾经驻扎战斗的地方。泷川一益的迎接队伍早已等候多时。
“冈崎殿下的队伍吗?”泷川一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他眼角瞟到服部半藏,不经意间晃了两下耳朵,这是忍者与忍者间的打招呼。
“恩,是的!”本多忠胜大声回答道。他声音洪亮,想给对方造成气势上的优势。
“织田殿下派小人来给诸位大人引路。”泷川一益并不热情地说道,“来,这边请。”
织田的军队加入到保护的行列。泷川一益骑马在前引路。松平的军队仍不放松戒备地向前行进着。
“我觉得这人很诡异。”神原康政对本多忠胜悄声说道。
“是的,笑得很假。脸皮像是贴上去的,动的时候表情和话语完全配不起来。”本多忠胜悄声回应道。
只见泷川一益耳朵又晃了两下。
有耳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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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崎城内,伊奈忠次正为濑名御前介绍筑造中的筑山御殿的设计图。
濑名毫不留心地听着。伊奈忠次的语句,到了她耳里,就变成了单调的音符,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在焦躁些什么。濑名捏了捏衣角。织田信长是舅舅的仇人。今川氏真是杀父仇人。自己又是今川家的出身。我该帮谁怨谁,唉,好乱。明明已经说服自己,一心一意,听从松平家康的决定就是了。为什么呢?如此的焦躁不安。
此时侍女来到身边通报:“夫人,石川数正大人说有急事求见。”
濑名点了点头,对伊奈忠次说道:“那烦请伊奈大人稍候了。”
伊奈忠次窘迫道:“哪里,哪里。夫人请自便。”
濑名到得偏间,见到的是石川数正苍白惶恐的表情。难道是殿下出事了?
“夫人,真是不幸的消息。我怕下人说不清楚,还是自己跑来叨扰了。”石川数正急速地说出这些句子,“骏府的今川御前出事了!”
“啊!母亲……”濑名早就有了预感,在骏府,孤单的母亲殿下会怎样孤苦地活下去,“母亲……母亲殿下她怎么了?”
石川数正叹气道:“自尽了。说是五天前在自宅上吊自缢的。但是不是被逼的,还真是无从知晓。”
濑名喃喃道:“母亲……她……自尽了……”濑名的心突然间变得很空了。变成了一片灰色的空。其实那里原本已经很空了。这次,灰色的空间变得更大更广阔了,广阔到濑名觉得自己像是触及在天边。
回到会客间,濑名变得更为木讷。
“夫人,你没事吧?”伊奈忠次困惑地问道。
“没……没事。”濑名将手放上自己的额头上,“对了,将走廊的第一个房间改造成灵堂吧。”
“灵堂?”伊奈忠次诧异道。
“是的。改造成灵堂。这样殿下每次来筑山的话,都会记得拜上一拜了。”濑名缓缓说道,声音低得就像在对自己心内的那片灰色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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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洲城内,等待的家臣们聚集在厅外的长廊上。
“藤吉郎,你说主公为什么这么器重松平家康?要我们所有的家臣都排在这里等候。”前田利家困惑地问道。
“为什么呢?”木下藤吉郎摸着后脑勺,故作姿态道,“你从小和主公他们在一起,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啊!”前田利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是小孩子的事情啊。小孩子的情谊,怎么可以作数呢?”
藤吉郎咯咯一笑,说道:“利家啊,原来你不傻,哈哈。”
“我很傻吗?”前田利家有些生气道。
“呵呵。”藤吉郎笑个不停道,“其实是这样的。你想想,如果主公攻打松平家会怎样?”
“会怎样?和今川家合力对付我们!”
“不会!”藤吉郎肯定道。
“不会?”
“恩!在我们攻打三河的时候,甲斐的武田或者相模的北条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享受今川这块肥肉的,很快他们就会趁势拿下今川家。到时,不管是谁先赶到三河,松平家康都会依附他,与我们交战。那时候的战斗,一定比桶狭间更辛苦。”
“啊!原来如此!”前田利家恍然大悟,“那与其说是和松平家同盟,不如说是给我们在东面安了块挡箭牌了。”
“没错!给松平家一块肥肉,他们就会忠心看门了!”藤吉郎打了一个邪恶的比方。
此时只听鼓声隆隆响起。传令官高亢地喊道:
“冈崎城主松平家康殿下到!”
织田群臣齐刷刷地整理衣装,挺直身体,站成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