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声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李密道:“办法是有的,而且有两个。”
“是什么!”我差点忍不住大叫起来。
“第一,由我出手干扰。现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我力量不值一提,但如果现在前去干扰,那么一定会让王另觅出现破绽。”
“那就快去啊!”
李密提起一根手指,指向右边:“你忘记了吗?我们的对手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可比王另觅还要可怕。”
我艰难的望向他指着的方向。在那个方向,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已经不知道何时站立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一般。
这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注视着战斗?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即便是现在也仿佛觉得虚幻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个人对我来说,总有一种非常恶心的感觉。
“他就是深渊。他已经已经注视战斗很久了。”
我听过他的声音,那时沙哑、低沉,就犹如埋藏在地底几百年没见过阳光一般的尸体发出来的喘息声。
“同样,就大局来看,左右两个战场此时也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如果我现在出手了,那么平衡就会打破,深渊就不会如此安静的等待双方两败俱伤。加入他参战,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那还有一个方法呢?”
李密微笑道:“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照计划进行。”
什么?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步一步按照预定的步骤执行。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却是唯一的方法。所谓计划,就是预先制定的,能够对未来给予实际指导的部署。小米,你认为计划最重要的作用是什么?”
“最重要的作用吗?应该是全方面的考虑与设想吧。”
这是只有预先才能做到的事情。
“你错了。”李密道,“计划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能够在情况危急的时候,给予一个明确的、清晰的步骤。或者说,是在所有人慌乱而迷失方向的时候,给予一条可以看得见、抓得住的绳子。”
李密望向战斗中的意车:“无论多么完善的设想,都会有陷入绝望的时候,比如我们现在。所以,现在的意车、高兰馨已经没有办法想多余的事情。我们现在唯一能够给予他们的支持,就是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付出是正确的。我们只有依靠他们二人打败王另觅,这点比帮助他们更加的重要。”
“所以意车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劈砍下去,就算是精疲力竭了也要砍下去,然后创造出一个足够让高兰馨出手的刹那。小米,你要相信他们,你必须相信他们。他们是你的兄弟。”李密揉揉我的头发,低声继续说道,“我们同样如此,计划的目标是拖延深渊,那么也必须做到,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
他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对我泛出一个炫目之极微笑道:“走吧,现在该我们出场了。”
在这个时候,我心里有一些空白。
我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这是将入战场前的胆怯。
因为悸动而慌乱,因为慌乱而害怕。
我最后往意车的方向望过去,我看到他用力的一刀一刀劈下去,仿佛用不停息一般。刀撞在光幕上,然后砍在地上,接着又抬起,劈下。
累了吧?
应该是累了,无论是谁,全力劈砍了上百次也一定会疲惫不堪。
我想,他这个时候大概连手指都已经麻木掉了。虎口也应该迸裂了,胳膊大概都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了。可是他还在一遍一遍重复。
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在这个胖子的手里,握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沉重?
同时,我也不明白那个无法言语的少女。
她对于局势的了解情况会比我更深,体会也比我更剧烈。如果我处在她的角度,我一定早就冲出来,就算是为胖子分担一点负担也是好的。
可是她还隐藏着。
不,应该说是忍耐着。她的行踪早已被发觉,那么她是在等待什么吧。
忍受着比意车更为哀伤的孤独,无视意车手上可能迸出的鲜血,安静的观察。
我知道,这种事情只有她可以办到。在这种时候,仍然可以压抑心中的情绪,把一切都埋在内心的最深处,然后不带感情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是她无情吗?
我想不是。
这个少女比任何人都渴望温暖,都珍惜同伴。这一点,就连我这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得出。在她面无表情的面容下,是我无法读出且无法体会的执着。
在寂寞中执着,在执着中等待。
这种事对她来讲,已经习惯了吧。
那么,对于她来说,手里又是握着这怎么样的漫长呢?
我用手按在李密的肩膀上,我对他说:
“会赢吧?”
李密脸上带着永远一样的虚假笑容,并没有回答,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仍然感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无端的感到我们确实是一个团队,是一个整体。
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一个让我意外的词汇。
李密说的那句话:“走吧,现在该我们出场了。”
词汇是“我们”,而不是“我”。
这个微小得几乎察觉不出的差别却让我心中腾起一股热血。
是我们!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密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我忍住剧烈跳动的心,快步跟上他,然后问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李密没有停下脚步,他的脸上的表情以及说出来的话,和几个小时前安排计划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就带着那种笑容缓慢步伐,让我能够和他并肩而行,然后说道:
“什么也不必做。你只需要看着事情的发生,然后记在头脑里面,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