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地夜,温柔地月光将蓄满了一个月的盛华倾泄而下。
一条窄巷,一条安谧地窄巷像个熟睡地孩子般绽放出甜美的笑容,那笑容中,你甚至可以听得到她轻浅的呼吸,和一种韵致而规律地跳动。
哒哒――哒哒――
如同轻巧地马蹄缓慢而优雅地踩过夜的心尖,是谁?是谁在这样的深夜里幽荡,敲碎了这一路的芬芳。
身影从层层月华中透出,却仍是看不清楚,不知为何,在这样一个灿然盈亮地夜里,那月与那人儿却仿如融为了一体,于是,一切便朦朦然地笼在了雾里。
哒哒地脚步声没有任何地停留,连节奏也渗不出丝毫地慌乱。她仿佛只是一个夜游地女子般,迈着舒妙地步伐迤逦而去。留在背后的只是一团醺然的空气,甚至还裹着一种热烈地哀伤。
救命啊!――杀人啦!――
突兀地喧嚷从小巷深处传来,一盏盏醒目地灯栉次鳞比地燃起。刹那,原本躲在半丝阴影里的小巷袒露出最动人地肌肤来。
胭脂醉。不错,这正是整个星月城甚至整个南茕国最让人流连忘返、一掷千金地温柔乡。它缠绵、神秘,也销魂、断肠。
白玉墙,琉璃瓦,梅粉纱帐金菊毯。任何人看到这里的第一眼,都会自忖走错了地方。因为这里是名符其实的“千金”闺阁。普通人家,即便是皇宫也不过尔尔罢。
胭脂醉里没有老鸨,只见美人。且清一色是风华正茂地妖娆小姑娘。只所以称小姑娘,那自是因为这是某一个人的观点。这个人是墨白。
墨白是谁?至少目前除了她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墨白原本是没打算多做停留的,她赶时间,她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可是她进了断肠巷,入了胭脂醉,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个人。
那是一个唇红齿白、人比花娇的少年。对,少年。少年的身体裹在一件七彩的锦裳羽衫中,像一只展屏欲翔的凤凰,但他却硬生生将那层浮华压沉下去,直剩下纯粹地矜持和高贵。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像是嫖客,倒像是帝王。
墨白盯着那张脸,笑了笑。他不是他。如果换作另外一个人,也许会错认为是姿色无双的姑娘。但墨白不会。因为墨白见过那张脸。
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样轻盈地眉,一样挺俏地鼻梁,一样丰盛地唇,甚至连唇瓣那抹意味不明地笑也分毫不差。只是唯独露了那双眼睛。
那双面对墨白永远逸满温柔地眼睛,此刻,却是澄澈地清泠。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是他。
墨白收回目光,像掠过空气般悠然地向楼上走去。
胭脂醉的每个阁间均是以姑娘的花名命名的。墨白整个人裹在宽大的衣衫内,像一团轻渺地烟,肆意地穿梭在每一间闺阁之外。
一束艳软地桃花侵入墨白的视线,脚步终于停下。桃花阁。
唉……墨白低低地叹了口气。
半刻钟后,墨白踱着独有的步伐施然而出。素白的衣披下斜斜透出一角艳软地妖红,映着裾摆下端隐约闪现地璎泽,竟有一种诡异地谐和。
墨白是第一次到胭脂醉。直到安然走出断肠巷,才相信那女子并未骗自己。
这便是胭脂醉的自由,也是胭脂醉的规矩。胭脂醉从不拘囿来客的身份,因为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至少以前是如此。至于原因,也许太过久远了,久而久之,它便也成为一种默认地金科玉律。
墨白想,其实从另一层面,胭脂醉倒也不乏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处众生平等之地。不知它的主人又当如何呢?
唉……墨白发现自己的叹息越来越多了。
里了里由发帽中顽皮逃逸地发丝,墨白一刻不停地向前走着。那双拖屣重又在清寂地夜里哒哒地响着。
“姑娘,是喜欢桃花吗?”
墨白怔了怔,空寂地身前突然多出一抹韵致的雅淡来。
墨白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一身月白衣衫,五官并不算太突出,可那张脸上的笑容却有一种与日争辉地炫烂。墨白甚至有一种感觉,似乎看着那张脸,便可以远离一切的烦恼,远离生死,远离爱恨……
“还你。”低柔地声音带着疏离地坚决穿透了前一刻尚灿烂纷绕地笑容。莹白的手指托着一枝含苞地红桃递将过来。白衣人有些恍忽地错愕。
“你是来抓我的吧。又与桃花何干?”话落,娇艳地桃花枝自墨白手中松脱开来,直直坠地。
白衣人右手微抬,却在堪堪接到地刹那偏移了一分,而那桃花也仿佛哀悼时人的无情般,竟化作粉末簌簌而下。
墨白望了望地上的桃花末,突然升出一种惺惺相惜地心意。
“你杀死了她。”墨白低低地说道,不知是对白衣人,还是对已逝的桃花。而此时的白衣人则被一种明显地无力感撅住,身形摇晃,脸上的笑也早已僵了下来。
“你……你对我施毒?”白衣人的话里有更多的是一种不可置信,也许是对墨白无形诡异的身手,也许是对自己的迅速中着,总之,那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不甘。
“这叫做礼尚往来。我受了你的摄魂术,自然要回敬些什么。可想来想去,我所会的实在不多,也只有委屈你试尝一下我这尚未出师的手艺。”墨白的话说的风淡云轻,似乎这纯粹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娃娃之间地友好较量,可白衣人的额头却明显渗出了汗水。
“你很热吗?我虽然学艺不精,却也可以帮你降温。”
白衣人咬了咬牙,“不必!”
“那你好好保重。”墨白拂拂衣袖,翩然而去。
白衣人愣在那里,半天无法回神。这女子,这女子太过怪异。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么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