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丽珍讲的往事，无疑更加重了两人心里的疑团。尹露苦涩地内心想到了一些败坏伦常的可能。她低着头，稍长的浏海遮去了半张脸。不知道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背后，会是怎样的内幕。

卫宇凡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她抬起头来，那神情让他心痛不已。

“不要这样！事情不会像你想得那么坏！”

她摇头，“也许……比我想的更坏！”

白丽珍看这两个的举动，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小声地问：“你们好像不只是远房亲戚吧？”

尹露长长叹了口气，忧伤的眼神已经回答了她的疑问。

“那个带着媳妇离开小镇的儿子，是我爸爸！”

白丽珍吃惊地捂住嘴，“这……怎么可能？”

卫宇凡看了她一眼，“什么不可能？不是这层关系，谁会跑几百公里到这来晒太阳？”

“可是，”她心情郁闷，“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不是骗你，只是没有讲实话而矣！”

“这有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我们没讲实话，可也没讲空话。她住在成都，离这儿几百公里，不会比远房亲戚离得近吧！”

对于他的强辞夺理，她无可奈何。“也对！你们离得那么远，讲了我也掉不了肉。就当没见过你们，以后可别再来找我了。”说完就起身往坡下走。

卫宇凡叫住她，待她转身后，把mp3扔了过去，“留着做个纪念吧！”

白丽珍一下眉开眼笑，嘴里却说：“我可没打算要它的！”

“我主动送你的！给个面子收下吧！我们不会对别人说是你告诉我们的！”

她想了一下，笑着说声谢谢，哼着歌下了坡。

尹露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午后的坡上偶尔刮起一陈微风，轻轻抚过她的脸，这种温柔多像父亲无微不致的关爱。她心情沉重得不想说一句话。

卫宇凡在她身边坐下，“不要这样！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我都跟你一起面对。”

无力地点着头，母样憎恶的神情浮现在脑海，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与她和爸爸的关系。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要只身带着新婚的母亲离开家乡，那么多年的艰苦飘泊也不曾想过要回家看看。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心爱的妻子，带着年幼的自己回到成都。而在那离家只有几百公里的城市里，十六年都对她三缄其口避而不谈家乡的至亲。

事态如此恐怖的发展，想必是由令人发指的隐因，到底是什么罪恶？

她想得有些头痛，揪着头发理不出一丝头绪。

卫宇凡着急地扳正她的肩，“尹露，你看着我！我这么坐在你身边，你却自顾地想着那些让你错乱的事！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

她抬起头来，满眼痛苦，“我有些害怕，越接近真相，就越感觉到恐怖！”

他手一揽，抱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我真无能，你这么不安，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依靠了一会儿，离开了那个温暖的胸膛，抚顺些许零乱的头发，“如果不是你在这里，真不知道现在我会怎么样？”

他实在不想看她这样，试探地说：“我看，二三十年前事情，知道了对你也没有益处。不如我们回去吧！”

她摇头，“难道听了刚才的故事，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卫宇凡肯定地摇头，虽然他也很想知道真相，但他却不想点头。

“可是，我很好奇！不光是我母亲指控的内幕，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好端端地一家人家破人亡！”

卫宇凡在心里叹息。这件事情再追究下去，不知道她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可是在陪她来之前，他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是什么事，都要和她一起面对。对她而言，他现在大概只能做支撑她找到真相的支架，或许是心灵创口的创可贴，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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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次谈话后，白丽珍算是他们在这个小镇上唯一的“熟人”。也是两人遇到困难后第一个想到的人。

因此下定了永远不见决心的“熟人”看到他们时，简直气急败坏。

白丽珍从茶馆里跳出来，“你们又跑来干什么？”

卫宇凡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来照顾你的生意，这也错了吗？”

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说得她蛮不讲理。尹露看她气呼呼，对她抱了下拳，小声地说着报歉。

来者是客，更何况她家开着门做生意，也不能把客人往外赶。心有不甘地为他们倒来茶，她就是不相信他们纯粹来“照顾”她家的生意。

“我知道的都讲给你们听了，还来干什么？”她有点焦急。

卫宇对她勾了勾手指，待她伏下来后，小声说：“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她有不好的预感。

“我们想见见你奶奶！”

白丽珍差点没跌倒在桌子上，脸色一下煞白，“有没有搞错！根本就不可能！”

还好现在是早上，喝茶的人都还没有出门。小茶馆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只有飞来飞去的苍蝇。

尹露这才开口，“帮帮我吧！我想见见我的姑妈！”

白丽珍坐在她对面，烦躁地说：“即使这样，你们也不能过河拆桥啊！让你们去见奶奶，我那不是不打自招嘛！”

卫宇凡无奈地说：“我们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找你是逼于无奈！”

“那也不行！”白丽珍站起来，提着茶壶往里间走，“你们答应我的事，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

不一会儿她又走了出来，把卫宇凡给的mp3还给他，“这个也还给你。如果不是你非要给我，我本来不打算要的。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卫宇凡一心急，伸手抓住她，“你就忍心看她与亲人无法相认吗？这是在做一件好事，明明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不愿试帮我们一把呢？”

白丽珍可被吓了不止一跳，长这么大还没被男孩子捏过手，她惊诧地想抽出来，却被卫宇凡握得死紧，一来一往桌子差点没掀翻，“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行，”他坚定地说，“除非你答应帮我们！”

谁会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会是个无赖？

她哭丧着脸，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尹露还没有来得及开劝，一个洪亮地声音震撼人心。

“你们在干什么？”

循声望去，一位中年妇女正站在小卖部的门口，两眼冒火地看着卫宇凡和白丽珍。

白丽珍光听声音，就几乎魂飞魄散，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卫宇凡赶忙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放开了她的手。看样子这个粗壮的阿姨完全有可能上来把他海扁一顿。

吉妤走过来，打量了卫宇凡，再接着看看尹露，“你位两位不是本地人！这么早到我们这儿来想闹事吗？”

尹露赶忙站起来解释，“我们是从成都来找亲人的！”

“找亲人？”吉妤不太相信。

“对！”卫宇凡立即的挥他瞎掰的特长，“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卫渝川。”

一听这名字，她很意外，“他是曾经我的班主任！”

卫宇凡里得意了，这下他可以想吹多远就吹多远了。“阿姨知道张艳梅吗？”

吉妤想了一下，点点头，“她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一个同学。”

“我就是他们的儿子。”卫宇凡心里的石头落地，赶忙指着尹露对她说：“她是尹长山的女儿。”

她怔了一下，神情很快恢复了平静，狐疑地说：“你们找谁来的？”

尹露表情悲伤，“我爸爸在四年前就去世了，我是想来找我的姑姑。”

白丽珍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母亲怀疑到自己的的头上。

纵然她请完了天上诸神，还是未能幸免，吉妤不高兴地问卫宇凡：“你抓着她干什么？”

他看着桌上被茶水浅满的mp3，脑子转得飞快，不慌不忙地说：“我们本来是想来找您母亲的，结果她倒茶的时候弄湿了我的mp3，我们争执了一下，就像你看到了一样了。”

强悍的母亲转过头去瞪了女儿一眼，接着问尹露，“你知道你姑姑在哪里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尹长山的女儿？”

尹露赶忙从胸包里掏出钱包，里面有她和父亲的合影，“你看这个，认识他吗！”

吉妤接过端详了一会儿，递还给她，“是他没错！可是二十多年没有消息，怕是没人知道他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尹露心里升起了希望。

吉妤带着他们走进了茶馆后面。

经过一小段回廊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宽敞的院落，清静素雅，不失书香气息。

他们被安置在偏西的一个小客厅里。

不一会儿，吉妤扶着一位老太太走了出来。这老太太年纪不小，精神却非常好。她打量了卫宇凡，又打量了尹露，高兴的问，“哪个是卫渝川的孩子？”

卫宇凡站起来，向她问好。

老太太笑着对他点头，把尹露叫到跟前，“你爸爸去了？”

尹露有些悲哀，轻轻地点头。

老太太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别难过！我听吉妤说的时候，还真不敢相信，这都几十年了，还能见到那两个臭小子后人！你专程到这里来找姑姑？”

事实上，在遇到白丽珍之前，尹露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姑妈。被这么一问，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再点头。

“可是她这段时间很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到日隆来！一会儿我就给她打电话！你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走吧！”

老太太的和谒立即让她想起了黎奶奶。在她26年的生命里，除了已故的父亲外，唯一疼爱过自己的，就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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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奶奶和吉妤的再三邀请下，他们在白家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向他们讲了这几年来成都的近况和两家人的际遇。尹露说得很少，大部份都让卫宇凡半真半吹地讲得是是而非。

白奶奶午休后，白丽珍气呼呼地把卫宇凡拉出来。两只眼睛瞪得只差眼珠没冒出来。

“你什么意思？”她嚷着，“想害死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