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廖公渊计平上庸，张益德威震斜谷
且说曹洪引军救汉中，突进城下，反被庞统用计，内外伏击，又教宋江引梁山军夺了南郑城，夏侯渊身死。其侄夏侯尚奔命出城，与曹洪便要厮并。徐晃急劝道：“诸君莫争，速往箕谷撤退。若有迟缓，恐全军覆灭！”于是一起往北退去。备众将各督军押杀，追杀十余里，到箕谷口。却得曹洪后队韩浩引军占住地势，放过自家溃兵。庞统看箕谷地势崎岖，亦不再赶，大胜而归。一战擒降逾万，所得粮食、辎重、战甲、旗帜，如山堆积。刘备整军进城，察看汉中郡县户籍、粮食，甚是富庶。于是奖励众将，犒赏三军。一面整备军马，以待曹操。
时已初冬。诸葛亮在成都，闻刘备取得南郑，亦甚欣慰。便修书与备道：“闻主公与庞士元、法孝直连设奇谋，南郑光复。然夏侯虽亡，操必复来。主公所占之地，交州、荆州、益州、汉中，势如长蛇，转运不便。今可使张益德引荆州之军，北取上庸。倘能得手，则荆州、汉中两处交通便捷，更能威胁宛洛，使操不无后顾。益德取上庸之后，便可就势入汉中助战。若今不取，待开春后，曹操引军入汉中，则主公孤悬南郑，我军首尾难顾矣。”
备览书，深以为然，遂发令往荆州。关羽得书，与张飞商量。飞笑道：“大哥既然有令，俺老张自当遵从。”云长道：“益德要多少兵马？”张飞道：“荆州地方重要，更有曹操、孙权两路窥测，须多留军马守把。俺只要五千兵即可。”云长道：“上庸虽无大敌，然地势险要，益德亦不可大意。”飞道：“何足挂齿！只请拨一人相助。”云长问：“益德欲要何人？”飞道：“便是那梁山军豹子头林冲。老张与他形貌一般，性情也投机。便要他为副将。”云长笑道：“说起梁山军，却也有趣。大刀关胜形貌与我相近，豹子头林冲又与三弟投缘。便是我马前周仓，与那黑旋风李逵称兄道弟，好不亲热。”飞道：“这般人物都有才略，投到大哥帐下，既是汉室福音，我等兄弟，却也交了朋友。”
于是关公升帐道：“今奉皇叔之命，使张飞为主将，林冲为副将，引精兵五千，从荆州北伐上庸。取了上庸，就势入汉中助战。”张飞、林冲各自上前接令。林冲却把眼看吴用。吴用微微一笑，出列道：“君侯，三将军。此次北伐上庸，干系汉中战局，非比寻常。容某再保二人相助，添一臂之力。”关羽道：“加亮欲保何人？”吴用道：“一是川将孟达，文武皆备，可作先锋。一是前长沙太守廖立，足智多谋，可为参谋。”羽从之。遂令达、立随张飞出兵。
出师前夕，廖立密到潺陵，会见吴用道：“加亮，前番某在长沙被擒，宋公明未曾杀我辱我，反礼送出城，此当为一恩。今岁东吴兴兵西犯，某失本郡，将被关君侯所斩，加亮挺身相劝，又是一恩。这般闲置荆州，又蒙加亮保举，得担重任。某身受恩德，自当补报。”吴用道：“公明哥哥与我，皆因廖公渊胸有才略，然困于境遇，不得重用，故起顾惜之意。公渊倘有相助之意，自然感激不尽。”两个话别。
于是张飞、林冲、孟达、廖立引军北进。那上庸太守申耽，与兄弟西城太守申仪，都是没甚大志之人。占据上庸、西城等几处城池，与张鲁、曹操皆有交道。实则自割据一处。闻荆州兴兵来犯，申耽道：“张飞威名远震，我等如何能敌？不如投降。”申仪道：“盛名之下，未必能符。我兄弟久居上庸，岂能便降？不如先出战，倘若不胜，再别作计议。”遂整军出关隘，与张飞扎营相对。
张飞在寨中，与众人议道：“申耽、申仪竟敢出兵来战，足见全无自知。孟达、廖立二人可守把营寨，林冲引军挑战。俺亲引精兵，往后截击。则二申可一鼓而擒。”廖立道：“益德将军此计虽好，但上庸地势险要，申耽、申仪居此多年。若但以兵前后夹击，敌兵一败后便坚守要隘，闭关避战，我等虽有精兵良将，恐亦难进兵。不如在四面山中，遍插旗帜为疑兵。一面遣精兵抄小路，夺取要隘。申耽、申仪见无退路，必降，如此则上庸可立定。”张飞笑道：“却也是个好计策。”林冲引三千军出寨迎战，自带五百精兵，埋伏路旁。又遣廖立去安排疑兵，孟达引本部抄袭城关。那申耽、申仪引数千军杀到寨前，与林冲交战。斗无数合，廖立安排的数百兵士，散布满山遍野，四处摇旗放火，击鼓呐喊。申耽、申仪不知荆州军多少，心下慌了。又敌不过林冲勇猛，只得回马便走。行到半途，前面一声暴喝，杀出燕人张飞。申仪措手不及，被飞擒过马来。背后林冲麾军掩杀二申，部下兵卒降了一半。申耽没命走脱，将到城关前，上面孟达探身出来，笑道：“申义举欲往何处去！”耽走头无路，下马寻张飞投降。于是上庸平定。
张飞大喜，整军进城，释放申仪。对兄弟二人都慰勉一番。一面摆开酒宴相贺。廖立、孟达自刘备入蜀，闲置多时，今番得以舒展，都觉扬眉吐气。在上庸修整了数日，张飞便仍以申耽、申仪为太守，留孟达一军督上庸，教廖立回荆州复命云长。飞自与林冲引五千军过上庸，往汉中去。那张飞是爽朗性子，甚喜林冲，林冲亦钦佩张飞豪迈。两个一路上计较武艺兵法，颇多惺惺相惜之意。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汉中，参见刘备。备大喜，大会众文武，设宴接风。兄弟二人分别数年，席间相叙不止。张飞饮不停盏，直喝的酩酊大醉，谓道：“俺随大哥奔波三十年，多有艰辛。今日作下这般基业，却是成就不浅！”备笑道：“上庸取得，益德又至。兵足将勇，曹操纵起兵百万前来，更何惧哉！”飞道：“俺老张自当初与大哥二哥结义，共患难三十年，实乃苍天赐福。除此之外，得在荆州见这位林冲兄弟，与俺老张却也有心腹之交，幸甚，幸甚！若非早与大哥二哥结拜，俺却想同他结交了。”满口酒气，开怀大笑。刘备众人也只笑个不住。林冲与鲁智深、史进、武松等听得，却是百感交集。酒宴吃到二更方散。
次日，张飞又请厚葬夏侯渊。原来飞之妻，乃是夏侯渊侄女，建安五年婚娶，故彼此有亲戚之谊。备从之，令厚葬夏侯渊尸首。却从前番所虏降卒中，找出几个亲信军校，令其扶灵东归。备与张飞、庞统众文武，便在汉中屯兵练甲，以待曹操。
建安二十一年春，闻曹操起兵二十万到长安，来报夏侯渊之仇。张飞笑道：“便是操贼不来，俺也要向大哥请命，杀奔长安。操贼敢来正好！”庞统道：“益德所言是。今汉中之地，我与曹操必有决战。与其等他兵临城下，不如我先起军，于箕谷截杀。”于是刘备留魏延镇守汉中，自与庞统、法正引军七万，取箕谷而去。
原来曹洪等败兵退到箕谷，飞报曹操。操闻夏侯渊死，悲愤异常。召群臣议道：“刘备蕞尔小贼，今番恣凶，使孤伤折肱股。孤欲亲往讨伐，又恐东吴入寇，何以是好？”刘晔道：“孙权惟争江淮，乃皮毛之恙；刘备今得汉中、上庸，进窥长安，钳击宛、洛，是心腹大患。大王宜先处之。”操遂留夏侯与子曹丕、曹植镇守中土，调集军马十二三万，大将许褚、张绣、李通、于禁等，司马懿、刘晔、程昱随军参谋，扬旌西进。建安二十年冬，先到长安整备，转运粮草。开春入斜谷。曹洪、张、夏侯渊等皆来请罪。操责诸将轻进之过，独以张曾多番规劝，令赏之。又以张鲁举汉中投降，厚加勉励。拜鲁为镇南将军，封万户侯。阎圃亦封列侯。教张鲁且往邺城安顿。又设祭痛悼夏侯渊并阵亡将士。一面整顿军伍。
忽报刘备起兵十万，已到箕谷口下寨。曹操怒道：“大耳贼今番敢耳！”遂教全军拔寨，来与刘备决战。两军相对，曹操着王服，骑汗血宝马，出于阵前，唤刘备道：“汝本织席贩履之徒，窃据大郡，祸乱国家。今孤亲率大军三十万，来此讨贼，还不快快就擒！”刘备笑道：“汝本阉宦遗竖，胁持天子，窥测神器，罪不容诛！某乃汉朝宗室，顺天意民情，统兵到此。夏侯渊以逆抗顺，旋即败亡，汝又来蹈覆辙耶！”操大怒，曹操大怒，令许褚出马，备军中赵云迎上，两个各自施展解数，斗了六十余合，不分胜败。操见许褚不能取胜，教徐晃、曹洪各引铁骑，从左右两边杀出。方才近刘备阵前，法正在后面令旗一挥，旗门下涌出数千弓箭手，乱箭飞蝗般射去，操军倒毙甚多。徐晃、曹洪尚在拼力前进，备军队伍中黄忠、雷同引军兜出，反冲徐晃、曹洪侧翼。二将只得退回。备驱兵随后追杀。操急调中军诸将上前接应，两边混战。忽听鼓号大作，左边马超引军杀出，右边张飞引军杀出。曹军两边队伍都往中间退缩，挤得难以展开。马超引数百西凉铁骑，直切入曹军队中。司马懿看见，急唤李通引马弓队八百，牌刀手二千，却从左面迂回到马超后面去抄袭。超深入敌阵，不敢再突进，缓缓退出。两边相互包抄，厮杀半日，各自收兵。
曹操召众谋士商议。刘晔道：“斜谷、箕谷地势狭窄，大军难以发挥，不利决战。只宜坚守，分别部军抄袭各处，缓缓进逼，耗敌人士力，则汉中可得。”司马懿道：“子扬此言差矣。魏王若长久屯兵在此，一则粮草不足，二则后方难安；且东吴孙权，屡有入寇之心。以某之见，明日倾军而出，鼓全力一战，胜则汉中可夺，败则别作图谋。”曹操思索片刻道：“仲达之言甚是。”懿又道：“善战者先虑败战。明日请大王派某守营，以防万一。”曹操笑道：“果然是司马仲达，见识高人！”便令司马懿与曹洪守营，其余诸将，预备明日决战。
再说刘备战罢回营，庞统道：“操自恃兵强，明日必来寻我决战。某却有计策相待。一旦得胜，汉中便可无忧。”先吩咐黄忠、马超引本部军马，扎成两个寨子，夹住斜谷口大道。曹军若来，则往两边山坡转移。待大旗挥动时，便麾军杀下。然后令梁山军宋江，将本部兵分作三队，待曹军冲来，便轮番上前截杀。不需死战，只要阻挡一刻，旋即退开。也等山头大旗挥时，再翻身杀回。又谓刘备道：“皇叔亲引大队军马，赵子龙为大将，埋伏在大营内。待曹军冲破梁山军三道埋伏后，便杀出交战，引他入我大营。营中安排引火之物，曹军一旦进入，便四下举火。”备道：“军师妙算！”统正色道：“只有一条，大火未举之时，皇叔中军抵挡曹操大队人马，切不可乱。否则大局危矣！”备点头称是。庞统又教王平、马岱、雷同、吴兰各带五百精兵，走山脊小道，抄袭到曹军之后，于路放火生烟，乱其军心。再吩咐校尉张翼引军五百，多备火箭强弩，埋伏在大营之右。最后教法正守把后寨，准备酒食犒军。一面派出百十个细作，前去斜谷埋伏打探。
张飞干等多时，不见庞统安排自家事，不由急道：“士元军师，如何不给俺老张令箭？”庞统笑道：“益德将军随我来！”转到帐后，统敛起笑容，道：“今日实有个加倍紧要的去处，须益德出力。”张飞大喜道：“是甚去处？”庞统道：“明日决战，若是中路刘皇叔能抵挡曹操主力，两边再乘敌疲敝杀出，则曹军纵然凶猛，我总能得手。但若中路一旦支撑不住，被他冲破阵列，只怕我军倒要大败！”张飞道：“莫非军师要俺也去中路，相助老赵，保护大哥？”庞统道：“非也。明日将军引本部，随我在大营左边山坡上埋伏。若皇叔支持不住时，将军便杀下山去，冲击曹军侧翼，以解中路压迫。此计如何？”张飞道：“这个去处甚好。使得，使得！”庞统道：“将军要以数千兵马，冲入曹操十万大军阵中，可有畏惧？”飞道：“老张昔日在长坂桥，二十骑喝退曹操数万军马。今日有何惧哉！”统赞道：“如此甚好。”安排已毕。
次日破晓，便听斜谷口人声如潮，震撼群山。再过片刻，旌旗蔽地，曹军如洪水倾泄而出。黄忠、马超只往两边山坡退去。曹军前队主帅于禁，见状心疑，遣人飞报曹操。操道：“此刘备疑兵之计也，加紧进发便是。”于禁便督军突进。忽听号鼓连连，杀出一支军马，当先将领手提银枪，背后大旗书“梁山小李广花荣”。于禁冷笑道：“何处山贼野寇！”拍马舞刀上前。两个战二十余合，曹军杀上，梁山军寡不敌众，向左边一撤。于禁道：“休管他！直取刘备大寨！”又听呐喊声起，杀出一队军马，为首一个关西大汉，旗书“梁山青面兽杨志”。于禁大笑：“刘备尽用这等鼠辈，足见势不长矣！”把手中刀一招，曹军一起掩杀过去，那梁山军如何抵挡得住？往右边一闪，让条大路。于禁道：“直往中路进军便是！”杀到营前，号鼓大作，一队军马排开，中间旗号大书“汉荡寇将军，梁山好汉天魁星呼保义宋江”，旗下人身材短小，眉目间却自有英气。下首一人，身长八尺，虎体狼腰，清须环眼，旗号书“梁山豹子头林冲”。于禁谓众将道：“刘备真以此辈草寇为栋梁耶？”正欲出战，后面曹纯率曹军精锐虎豹骑，排开冲杀过来。宋江回马便走，林冲断后，也往一边闪避。
于禁连杀退三队刘军，士气大振。忽见营中杀出无数军马，当中正是刘备。于禁令许褚出马。赵云抵住。战二十余合，后面曹操大军到。两边混战约一顿饭工夫，备军连连鸣金，向后退去。操令击鼓追袭。刘备军马穿营而过，并无据营抵抗之意。操笑道：“刘备，今番汝便有何诡计，孤亦要取汝首级！”
两军首尾相接，不一刻，穿过刘备大寨，地方陡然开阔。备军各路人马汇合，列开阵势。迎面曹军十万，汹涌而来。片刻间枪林箭雨，刀光剑影，杀得血肉横飞。鏖战一刻，曹军推出一队铁骑，人人手持巨矛，队形严整，顿时将备军冲乱。刘备忙调牌刀手，用地滚刀去砍马腿，再纵轻骑冲杀，尽数驱散铁骑。忽看张绣引千余马弓手，从左翼突出，乱箭如雨，备军死伤甚多。赵云大喝一声，亲引百余骑迎面上去，银枪舞动，乱箭皆拨在一边。无移时，杀进队中，长枪乱戳，杀数十人，曹军马弓手皆四散。张绣不敢抵挡，回马本阵。
曹操又令于禁、曹休引大队步卒从正面杀来，令徐晃、张分领精骑，两翼突进。备军寡不敌众，渐成三面受敌之势。操大喜，在阵前挥剑发号，曹军波浪翻滚，踏着冲天尘沙卷地而来，攻势似惊涛拍岸。备军苦苦支撑，渐有崩坏之险。
张飞与庞统两个在山坡上观看，飞急道：“军师，大哥情形危险，请军师下令出击！”庞统点头道：“益德将军率本部军杀下山坡，从曹军右翼切入，转攻前队，再转向到中军。务必奋力！”张飞道：“遵令！”翻身上马，大吼一声：“将士们，随俺老张杀敌去也！”紧握丈八蛇矛，杀下坡来。片刻间融入战尘。曹将李谆正率数百弓手赶往前队，益德在百步外暴喝一声：“燕人张飞来也！”声若巨雷，李谆大惊之下，已被一矛刺穿心胸，尸首滚落。张飞也不顾他，直闯入大队中，曹军众将各督军包围上来。当先校尉罗挺枪上前，不三合，被飞刺死。曹将张桦舞刀拦截，张飞不等二马错镫，手起一矛，正透咽喉，倒于马下。曹军不敢撄其锋。飞怒吼连连，纵马在曹军阵中划过，背后数千精兵一拥，顿将曹军右翼切成两段。猛想起庞统吩咐，叫声：“随我来！”拉马右转，就在曹军右队背后截杀。徐晃正在阵前督军，忽听背后士众大乱，急回头，张飞已迎面而来。仓促上前交战。飞环眼大睁，虎须倒竖，蛇矛骤雨般刺杀。徐晃暗暗心惊，战十余回合，圈马便走。曹军右队相随而退。
张飞回顾身后士卒，却也伤亡了数百。道声：“再随某去！”将马一夹，斜对着正中曹军冲去。杀入队中。只见旌旗遮天，刀剑如林。飞大笑道：“这许多贼兵，够俺老张厮杀！”大吼一声，矛刺钻打，杀得曹军纷纷溃退。于禁看见，惊道：“此人神勇不亚关云长，不可小看！”令众将各率军马，层层包裹上来。张飞狂呼酣战，在圈子中左冲右突，曹将敢接战者，数合必死。然曹军人多，杀透一队，又来一队，仿佛磨盘碾动一般；张飞前后奋击，血透征袍，部下个个心怀必死，以一当十。血战良久，不得突出。
刘备原本在阵前支撑，忽见张飞从侧翼杀入，如此壮烈，心中感慨，令擂鼓为号，迎着曹军杀去。于禁本已被张飞冲得阵型颠倒，刘备翻身杀回，顿时支撑不住，只得且战且走。左翼张却是步步进逼，把备军右翼杀得只往中军退缩。双方阵势扭作了个麻花。张飞杀退于禁，回看身后人马，又添数百伤亡。乃问道：“儿郎们还敢厮杀否？”士卒齐道：“敢！”飞哈哈大笑：“既敢厮杀，且随俺闯入中军，去拿曹操！”纵马只望曹军阵势深处华盖冲去。操看见张飞迎面杀来，枪林箭雨，似都不在眼底，心惊道：“张益德勇猛不减长坂桥头！”急令众将上前截杀。张飞须发喷张，又连刺杀曹将五六员。曹操叫曹纯整顿虎豹骑上前围攻。张飞虽勇，部下军卒怎当虎豹骑？片刻被冲得七零八落，分陷包围，各自为战。曹纯亲引数百骑，把张飞并百余亲兵围在中间。飞愈险愈喜，大笑：“贼兵果然厉害！”纵马奋力冲杀。正在苦战，背后一军撞入重围，为首大将银枪闪烁，虎豹骑纷纷落马。口中高叫：“益德休慌，赵云来也！”曹纯大惊，拨马而走。云待要追杀，虎豹骑蜂拥前截住。
这时刘备督率中军大队尽力反击，忽看左边山坡上，庞统舞动大旗。张翼引数百人，只往刘备营寨处发射火箭。营中原本暗伏油脂药线，密藏硫磺柴火，霎时烈焰腾起，烧得一片火海。曹军背靠大火，当面却是敌军，顿时慌乱。又看背后，马超、黄忠两军从坡上杀下。又报斜谷口有数处烟火。曹操心下惊疑，便叫张、徐晃断后，全军后退。曹军士卒一闻“退”字，争先恐后，自相践踏。于禁大怒，点起亲兵，连斩百余首级，方才止住溃乱，各军依次后撤。退路又被大火截断；三路梁山军马，又从侧翼杀来。曹军仓惶而退，死伤甚多。待绕过火海，黄忠、马超两军早到，前后夹击，封住谷口。曹军将士一片哀鸣。正是：十万大军何其雄，一朝兵败如之奈？不知曹操如何脱身，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