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我和陈凡一起站在窗台前看着东方的明日在黑暗的混沌薄雾中挣扎而出。我们都一夜没睡,应该说,从昨晚被袭到现在,大家都没好好睡过。可是我转头看到陈凡的脸生着光芒,两眼悠远地望着太阳将出来的方向,一点都不见疲惫的样子,似乎是见着东方的那屡阳光便一切都好了。我想,这是地处偏僻的一大好处,如若是站在闹市,便定见不到这破晓的景致,看着将出的光明与温暖,我觉得安心,但是我似乎感觉到,如若是我一个人站在这里,便肯定没这番欣赏的兴致了,于是我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这个人。
“抓你爸爸的那些人如果今天还不跟你哥他们联系的话,就有问题了。”他忽然转过了头,正好对上了我看他的眼睛,我做贼心虚,低下了头。而又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头又下意识抬起头,见他还是刚刚的表情,便心安理得地地吐了口气,问:“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办?”
我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而他也只是吐了口气,头又转向了窗外,幽幽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这时候才开始真正担心起爸爸的安危来。
说起来我真不孝,爸爸已经失踪二十四小时了,而我却什么办法都没想,而是一直在烦自己的事。即使爸爸说我是“永远该忘记的记忆”,而他确实是生我养我的爸爸,他年事已高,天又转凉,不知他昨晚被带走时穿的衣服够没够,坏人给他饭吃了没?他平时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可到谁也是挨不了一顿饿呀。他还是妇女之友,没了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该不习惯了!还有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最近都被人践踏呢,没他照顾,它们都会死的呀!
我看着眼前这个在我看来本领高强、消息灵通、头脑敏捷的人,原本心中对他满是希望,而他的这句“我也不知道”却把我陷入绝境。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要找的是什么?我记得你说过哥哥会把他们要找的东西交给他们以换回爸爸的,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我看着他的侧对着我的脸,接着窗外的光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他被掩埋在黑暗中的那部分实体在我看来那么神秘。
“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跟你有关的东西。现在他们除了对跟你有关的东西感兴趣外,其他一概不管。”
“要把你的房间和爸爸的房间翻得一塌糊涂去找的东西,会跟我有什么样的关联呢?”我托着下巴暗自思索。
“翻的大部分是书本之类的东西,我想应该是书本纸张之类的,就比如……这个日记本啊!呵呵!也许他们也想了解有关你的记忆哦!”
他说的半真半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却感觉或许有这种可能。
思索片刻,我又想起一个疑问:“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我房间找!关于我的东西肯定大多都在我自己房间啊!”
“他们怕你啊!”他转过脸看我,是笑容。
“为什么他们会怕我?”
“因为他们怕你是柳叶呀!上次你也看到,柳叶对自己都可以那么残暴,更别提对待别人了,他们害怕你是真正的柳叶,会对他们不利。他们宁愿冒着你50%不是柳叶的危险,也不要去惊扰你。我想,这也是他们昨晚劫持了你却又把你丢掉而没有杀你的原因吧!”
“宁可两次放过柯瑜,也不能错杀了一个柳叶,是这样吗?”我问。
“就是这样。”他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如果他们真是要来找这些日记本的话,我们怎么办?这些都已经被损坏了啊?”
“我开个玩笑的,他们怎么可能真会要这些废纸呢。他们想要你柯瑜的记忆有什么用?”
“也许……他们是真分不出我和柳叶了,所以想进一步了解一下我的过去,认清我,找出我和柳叶的区别,然后把我杀掉!”
“这些都是七年前的东西了,参考价值能有多少呢?人是会变的。”
“也就是说,我的过去一点都不重要是么?现在的我跟以前可以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说。
“关系肯定是有了,但是如果实在忘了,而又对现在没什么大的影响的话,那有没有都无所谓!不过看你外表没病没痛的样子,没想到里子里是空的呀!是不是以前脑袋被砖头砸过,还是被车撞过?会不会是天生太笨,记什么都会忘?”
我回头看躺在我床上安静睡着的哥哥。话题又绕了回来,问题还是出在我到底为什么会失忆这件事上,而哥哥,他却誓死不会告诉我。
再看窗外时,太阳已经整个儿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了,满地满世界都亮了起来。
早上,我从沙发上醒来,本来是想小憩一会的,却不知睡得这么深,陈凡围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端着一盘叫不上名的菜,愤愤不平地说:“你们兄妹俩实在太强了,现在都九点了,才醒来一个。还有那个是不是被周公绑架了出不来了呀?”
只听他话一说完,就见哥哥顶着巨大的眼袋缓缓往楼下移,喉咙里还伴有地下恶魔没睡尽兴时的喘息声。他睁开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凡,然后又半眯着眼睛往餐桌移动。
“喂,哥哥,你刷牙了吗?”我壮着胆子挑战眼前这个半睡半醒的恶魔。
“不刷了!”哥哥抓起了一口盘子里的菜往嘴里塞,下一秒,却又全都吐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苦?”
陈凡眨着眼睛,没事人似的望着天花板。
“这就是某人高超的厨艺啊……”我幸灾乐祸,一点都不顾及那人憋红了的脸,然后哈哈大笑。
被嘲笑得太没面子,陈凡为自己申辩道:“这是意外!谁再笑就呆那饿肚子吧!你们不吃我自己吃!”
他像个家居小男人一样,赌着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勺一勺地往自己碗里挖着饭,要伸筷子夹眼前那盘菜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哥哥的脸,迟疑了半秒,然后又把筷子移回碗里直扒饭。
哥哥想笑又不笑地盯着一丝不苟在努力咽白饭的陈凡,抹了抹嘴,站起身说:“兄弟,别太委屈自己了啊!嘿嘿……”
只听陈凡鼻子里一声冷哼,然后嘴巴继续积蓄米饭,却不见往下咽了多少。
哥哥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说:“xx饭店吗?我想要几个菜……”
陈凡的眼睛偷瞄了我们一下,听到哥哥在报菜名,扒饭的筷子就停了,却在我和哥哥看向他的时候继续作咀嚼状。
饭店的菜一会就到了,送外卖的小伙子把菜一一摆上了餐桌,收完钱,迟疑地看了看我们。
“你还有事么?”哥哥问。
“额……请问,这位小姐是不是最近那位名声大噪的拉马尔先生的未婚妻啊?新闻里一直在播你的事啊!能在现实中见到你真是意外啊!”
“新闻里都说什么了?”哥哥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我……”小伙子感到了无形的压力,有点说不出话,“是,是一个做保险的人拿着这位小姐的照片说的。他说几天前拉马尔给自己买了保险,结果昨天就死了,他的未婚妻……也就是这位小姐,根本就没有太悲伤的表现,而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打了他,所以他说这位小姐特别恐怖……他说有点为拉马尔先生不值。”
小伙子一边说话一边直冒冷汗,屋子里桎梏的氛围让他说完就仓皇逃走了。
“没想到金山尧会把客户资料透露给媒体……”哥哥沉吟。
“这不是很好么?他给我们作免费广告了!”陈凡夹了一口菜,满心欢喜地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就让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柯瑜是个恐怖自私贪财的人好了,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然后他一个人吃了好几碗饭,比我和哥哥两个人吃得都多,就好像几年没吃过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