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在沧海之南飘着七八艘船,这些船都不大,最多只能容纳十几个人,杨发财的中型货船已经悲惨地沉了海。杨帆正眯着眼惬意地坐在正中的那艘小船船舷,阳光懒洋洋地晒在了他的身上,些许海鸥和一些不知名的鸟类偶尔掠过他的上空,替他遮挡了须臾的光线。他愉快地想,要是天天这么晒太阳,啥事也不干,高兴了就数数小鸟,好像是很蛮不错的。忽然他想起了昨天的经历,顿时如小石入水荡起层层涟漪,心情就难以平静,不禁兴奋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扭头向船舱里看去。
这艘船上只有五个人,床舱里坐着鸿海大光头,和廖氏一家,那白嫩嫩的小屁孩正饶有兴趣地跟一只可怜的小乌龟过不去。那小乌龟傻乎乎的爬来爬去,却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海会那么远。忽然两只如雪般的手抱起了万恶的小屁孩,摘下了小脖颈上那颗硕大的夜明珠。那深刻理解了咫尺天涯的含义,满腹心酸委屈的小乌龟赶忙向舱外爬去。
“大师,给您。”
杨帆眼巴巴地看着大光头从廖夫人手上接过那颗夜明珠。然后用黝黑的爪子轻轻一捏,夜明珠裂成了两半,“匡”地掉出了一辆小小的,遍体青铜绣的小车,杨帆看到鸿海大师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心想能让大宗师动心的事物肯定是了不得的宝物。然后又鄙夷地看了最在一旁的廖大人一眼。能让一个清官叛国的东西估计也差不到哪去。
廖夫人笑道:“大师,这就是那劳什子司南车么?”
鸿海也笑道:“这司南车可不是什么劳什子。”他叹了口气,用衣袖轻轻地摩挲着那小车,声音转为严肃,眼神迷茫,过了许久才带着崇敬的语调接着说道:“这可是上古神物啊!……显世已有五千多年了,自古相传,当年黄帝大神与蚩尤大神争夺天下,蚩尤部有一大神能吞云吐雾,弥漫战场,使得黄帝连战连败。黄帝只得花极大的精力,打造了这司南车,指示方向,才得以战胜蚩尤,一统宇内!”
杨帆侧耳倾听,不禁悠然神往。瞪大了双眼向鸿海的手上看去,虽然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出什么出奇之处来,却也连连点头,似乎他也赞同这司南车不同凡响。
“妈妈,我要玩那小车!”被勒令呆在妈妈身边的小屁孩,正在幽怨小乌龟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他,无意中看到鸿海手中的小车,张口就要。杨帆正站起来调整风帆,一听此言,脚下一滑,差点跌进了海里。他正待嘲笑小屁孩,却见鸿海把司南车递了过去,顿时哑口无言。
小屁孩接过司南车,立马眉开眼笑。正想摇摇车上那举着双臂的小人。哪知船尾忽然一沉,原来是不知哪来一个几丈高的巨浪拍来,小船便忽地被到了半空中,又忽地掉了下来。众人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杨帆是站在船舱外面的,脚下一滑,便掉进了海水中,幸好他深悉水性,手脚奋力向下一划,身体便往上浮去,刚一露出水面,脑袋就被不明事物砸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痛,可刚才的惬意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了。刚要咒骂几句,却见鸿海从船舱里冲了出来,后面跟着廖大人和夫人,个个快逾闪电。只是脸上竟都变了颜色,异口同声厉喝道:“司南车呢!!”杨帆见了他们这般模样,心中也不禁慌了,忙反问到:“司南车怎么了?”却见船舷上露出了一个小脸,小屁孩一脸的无辜,小手轻飘飘地指了指杨帆的头,又悠悠地指了指大海。~~~~~~~
“天……天啊”杨帆终究感叹了一声,连忙吸了口气往下潜去,司南车竟掉进了水里!他心中惶急,就没听见水面传来扑通一声,却是不知谁也跃进了海里。跟在了他后面。
杨帆奋力向下潜去,只见不远处有一片大大的阴影,却也来不及理会。眼前的海水越来越暗,幸好刚才司南车砸到了他的头,让他心里多少有点方位,不然这乌漆嘛的向哪捞去。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好似过了好几年,杨帆的肺都快爆炸了,意识开始模糊,忽然,他的手碰到了什么,顺手一抓。然后就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杨帆终于悠悠转醒,却立刻大力地咳了起来,用劲之大,仿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似的。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这才顾的上周遭环境,可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凉透了,原来眼前竟是漆黑一片,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坚定地刺激着他的耳朵。他匆匆举起双手直揉双眼,颤声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你的眼睛没事,是这里太黑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杨帆的耳畔响起,杨帆先吓了一大跳,然后就激动地问道:“是……是鸿海大师吗?”
“是。”鸿海大师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杨帆觉得这声音煞是美妙,这大光头煞是可爱。心立马就活了过来。
“是您救了我吧?”杨帆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忽地又想起自己缘何陷入死地。兴奋地补上一句:“哦,对了,我好像捞着司南……!”他突兀地沉默了下去,因为他发觉自己的手上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司南车不见了!骤然从兴奋的顶峰摔落谷底。他不禁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手上的那东西我看过了。”
“啊?”声音里满是希冀。
“是一只倒霉透顶的小乌龟。”
“啊”
杨帆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平复了大起大落的心情,自觉糗到了极点。幸好鸿海大师也不是那等尖酸刻薄之人,不来讽刺于他,不然他就更难堪了。他静了下来,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很多问题,问道:“大师,那巨浪从何而来?”
“鲸。”鸿海的话偶尔会极为简洁。虽然只是一个字,但杨帆一下子就明白了,沧海之南气候温和,鱼虾众多,船只遇见鲸鱼一点也不稀奇。就是在康梦港,沧海的北部,他也见过好几次鲸鱼。自然就明白了先前的那片大大的黑影是什么,心中嘘,大叹人品不好,运气太差。
杨帆又问道:“大师,咱们现在在哪里?”他扯了扯湿冷的衣服,明知黑暗不能视物,却又人不住看了一下四周。
鸿海大师淡淡地说:“不知道!”
杨帆哭笑不得,心想这大光头倒也干脆,可却让人无语。又问道:“那咱们是怎么到这来的?”
鸿海大师又只说两个字:“暗流。”杨帆又明白了。须知,就算是再风平浪静的海面下,也都是波涛汹涌,暗流密布。没有人知道这些暗流的源头是哪,目的地又是哪。海底充满了未知与神秘,所以珍珠才会那么地珍贵,那璀璨的光泽不知吞噬了多少条采珠人的生命。
“那咱们出得去吗?”杨帆随口问道。他坐在了地上,开始解着腰带,心想今天的腰带怎么这么重,看来待会儿得重重地拧拧衣服上的水。
“很难。”
“哦。”杨帆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衣服脱到了一半却忽然僵住了,过了半响才艰难地道:“为什么?”
鸿海大师的语调还是那么地平静,解释道:“刚才我到四周摸索了一下,发现了咱们的四周都是隧道,纵横相同,就是一极大的迷宫。咱们就在迷宫的中心,在这种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想找到出去的通道太难太难。”但凡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总是会有些恐惧感,便是有胆大之人,也敌不过寂寞无聊,这两者可真真切切会要人命的。所以他也能耐下心来跟杨帆说话。
杨帆看了看周围,那黑暗仿若巨兽张开了漆黑的大嘴,欲要择人而食。心中发毛,朝鸿海大师的那边稍微靠了靠,带着丝丝点点希望地问:“那……那咱们进来的路呢?”
“那条路在水下,是一条曲折的隧道,海水是向这流的,我出不去。”
鸿海出不去,那杨帆当然就更不用想了。
杨帆心下万念俱灰,双手下意识地继续先前未完成的事业,忽然轻微的“吭”的一声响起,似乎是金属掉落地面发出的声音,与周围涓涓的流水声格格不入。杨帆愣了一下,就听见“扑”的一声,接着就又是一阵翻索衣物的声音。
杨帆奇道:“大师,您干嘛呢?”心想我的衣服又不是肉包子,鸿大光头怎么看也不像狗啊。
“哈……哈……哈……哈。”迷宫里响起了鸿海畅快的笑声。
“大师为何发笑?”杨帆凑趣。
鸿海笑曰:“生路在望,我如何不笑!”
“怎么说?”杨帆却没他那么乐观。
“你看着是什么?”
杨帆定睛一看,…………什么都没看见。鸿海似乎也不要他回答,笑道:“这是司南车!”
话说五个时辰之前:杨帆身在水里,幸好他深悉水性,手脚奋力向下一划,身体便往上浮去,刚一露出水面,脑袋就被刚刚逃离小屁孩恶魔之手的司南车砸了一下,司南车翻了个个,掉进了海里,那车上举着双臂的小人正好卡在了杨帆尚在水面之下的腰带上,接着…………
杨帆又喜又奇,自然不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大赞造物之神奇,激动不已。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心中还是有点不安,傻傻问道:“大师,请问这司南车与我们生路在望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关系…………才怪。哈哈”看来鸿海也是高兴至极,竟然开起了玩笑。“且让你开开眼界。”杨帆的心忽上忽下。暗暗咒骂:“怪你妈头!”却也莫名地激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