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廖夫人,杨帆心中一喜,忙扭头一看,眼前陡然一亮,只见她年纪三十有余,杏眼桃腮,容貌俏丽。身穿鹅黄绸衣,腰间用蓝丝带勒得紧紧的,双手托着一盏宫灯,缓缓走来,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映照着她的脸,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这时杨侍卫动了,下一刻,他已来到鸿海跟前,腰刀沿着一道诡异的弧线砍向鸿海,拖出了长长的虚影,竟没有人看清刀身,鸿海侧身避过,还完好以暇地晃了晃脑袋,却见那腰刀一翻,拦腰砍来,这一刀更快,仿佛信手拈来一般,简洁又暗藏杀机。鸿海“咦”的一声,向后跃起,顿时牵动了刀上的杀气,第三刀砍出,腰刀仿若昙花绽放,光芒一下子把鸿海包裹了进去。
“啊!”却是廖夫人惊呼一声,用一只雪白晶莹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杨帆忍着心里痒痒,努力使自己看着鸿海,因为他的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什么是最难见到的,但心里却暗暗地骂道,红颜祸水。
正想着,忽然,甲板上骤然暗了下来,只见一道漆黑刀拳影突兀地穿透刀光,仿佛黑洞般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刀光顿时烟消云散,杨侍卫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落海面,他败得如此之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鸿海还是那样悠悠地站着,仿佛那一拳不是他的。只是动了动嘴皮,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又晃了晃头,向廖大人看去,说道:“东西拿来。”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他一向只关心他想做的事。
廖大人脸色苍白,心里明白他要的是什么,只是有点不甘心,说道:“大师,您说的是什么东西?只要本官有的,绝不推辞,双手奉上,但要是本官没有的话就请大师切勿见怪了。”他一口一个本官,就是希望鸿海能看在中州朝廷的份上,不过分逼他,心中打定主意,若鸿海大师直言相要,就推说没有。
鸿海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开始升腾着既带着愤怒,又带着怜悯的火焰。甲板上的气氛顿时僵持了起来
杨帆心想,这个绿帽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虽然不知道大宗师要的是什么东西,可也看得出来廖大人是死到临头了。
“呵呵”廖夫人眼波流转,笑道:“大师,莫急,我来帮你问他。”接着侧身向廖大人埋怨:“道哲,大师何等人物,岂会见怪于你,再者,别说有的事物,就算是没有的,冲着大师今天的阵仗,咱们也得不择手段弄了来才是,大师您要的是什么事物?”这最后一句话却又是对鸿海说的。她和廖大人都不是武者,所以都口称大师而不是大宗师
鸿海大师好像听不明白她的讥讽似,淡淡的说道:“贫僧要的是神物司南车。”
廖大人接口道:“什么司南车?它又如何在我这?”
鸿海又看了他一眼,说道:“大人不用说这些,你我心里都明白,若司南车不在你那,你何必放弃大好前程,投敌叛国!”
此话一出,余人皆惊。廖夫人脸色巨变,急道:“道哲,这是真的么?”她心中惶急,语气中竟带上了颤音。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面如死灰的廖大人,甲板上又陷入了沉寂,只有耳畔传来的喊杀声与海的涛声依旧。
过了许久,等到杨帆的肚子都饿了,廖大人才艰难地开口道:“大师……此事,此事还有人知道么?”竟是承认了此事。突然被人揭破了心中最深沉的想法,他的话有气无力,好似浑身上下都丧失了力气。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直追天边的晚霞而去,廖夫人收回了雪白晶莹的手掌,连宫灯掉到了地上也顾不上了。转身就往货船的楼上跑去。
廖大人呆呆了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尽是愧疚与悲伤。
鸿海大师往后一跃,重重地坐在了船栏上,使得本已摇摇欲沉的货船又晃了几下,惬意地摇了摇双腿。然后才说道:“这事我也是无意中得知,素闻廖大人是了不得的清官,我也从未去拜访,这次我却是不得不来了。”
在场的两个人都直接忽视大宗师的小孩心性,廖大人是因为心如死灰,杨帆却是骤然听到了这样的秘闻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感到刺激。至于廖大人是什么劳什子清官,他可毫不理会。
廖大人心中一松,急问道:“那我将司南车献给大师,您能否放我过我的一家,也放过我那些可怜的属下?”
鸿海大师晃了晃头,等廖大人的心都揪了起来,才道:“可以,不过你和你家人必须立刻回你的老家,从此安分守己。但你的那些下属都是万万不能放过的,他们都是菏泽人吧!。”菏泽人在各国人的眼里都是卑微的而又野蛮的存在,即使是鸿海大师这样的大宗师也是这般看法。
廖大人不敢做声。
鸿海继续说道:“船舱里的那些海盗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我本该一杀了之,但为了使其效死命,我特许了饶他们性命,其实床舱里的人都死了最好。”他这样说来,就表明船舱下的厮杀他是不会理会的。杨帆虽然觉得他说的对极,却忽然想起他的叔叔也在船舱之下,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大……大宗师,可是船舱下不只只有海盗和侍卫啊。”
鸿海颇感意外,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有谁!”杨帆看着鸿海的双眼,心里直打鼓,鼓了鼓勇气才说道:“还有船工和我叔叔,他们刚才去堵窟窿去了。”
廖大人插口道:“大师,您看如何?”鸿海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船主和船工都是无辜之人。小子,跟我来吧。”杨帆大喜,看到鸿海大师一马当先向船舱走去,连忙跟上,廖大人呆了呆,也只得跟了上去。
一下了船板,就看见床舱里海水及膝,死人,断臂到处都是,杨帆小脸煞白煞白,甚至还看到叔叔的那床棉被染得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吸了多少血。床舱并没有分隔开,只是一个大大的单间,以船舱中间为分界线,两帮人数悬殊的汉子在舍生忘死的厮杀,却势均力敌,不时有人倒地,却没人去理会。
马发财和船工们无疑是最幸运的,他们有人拿着木板,有人拿着麻袋,正在死命地堵先前鸿海大师直击货船造成的缺口,虽然一个个神色慌张,但安然无事。
鸿海大师看到那两帮人都杀红了眼,扭头对杨帆和廖大人说道:“你们把耳朵堵上。”尔后忽然大喝:“住手!”杨帆顿时感到脑袋嗡嗡作响,晕乎乎的。等定睛一看,却见满屋的人都趴在了血水里,一个个晕头转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好半天才愕然发现鸿海大师也到了船舱,又看到廖大人站在鸿海身边,更是不知所以。杨帆却是直接被忽视了。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海盗走了过来,他满脸络腮胡子,左边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使他显得狰狞无比。头上包了个红红的头巾,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先瞪了廖大人一眼,扭头对鸿海大师说道:“老和尚,又怎么了,我们死了好多弟兄,可不能就这么罢了。”他的声音沙哑,大概是厮杀了许久,喉咙都干了。
鸿海大师没有理他,淡淡地说道:“船工们都到小船上去。我保证你们不会受到伤害。”他的声音低沉,说的话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船员们都看向了杨发财,见他点了点头,就开始从那道惊天缺口开始往小船上跳。杨发财用眼神示意杨帆一起走,杨帆摇了摇头。他今天看到的事太精彩,忍住害怕,还想继续看下去,杨发财无奈,只得也跳下去了。
鸿海又看了着海盗们,说道:“海盗都回小船去,不得伤害那些船工。”那络腮海盗挠了挠头,问道:“大师,这……?”鸿海不语,那海盗不忿,却又不敢忤逆于他,只得下令海盗们扶起伤重的伙伴,从水里捞起那些沉重的尸体,也往小船上走。那些海盗伤亡惨重,上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一半,个个眼里冒火,嘴里冒着污言秽语尽往那些侍卫身上去。却也不想那些侍卫死的人更多。
那些侍卫只剩下十来个人,他们都看到廖大人是和鸿海一起下来,也都记得鸿海这个黝黑发亮的大光头。其中一个满脸血污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问:“廖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留在上面的兄弟们都怎么了?”他的口音怪异,虽然能让人听懂,但却是说不出不对劲。
廖大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对不起。”这话没头没脑,可那年轻人也不是愚蠢之辈。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往后退了几步,一挥手,那些神情有些疲惫的,本已坐下的侍卫一下子就都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鸿海大师。
鸿海对此熟视无睹,只是转身盯着杨帆,脸上写满了好奇,问道:“你不走么?”
“我不走!”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知道。”
“你不害怕?”
“有你在,我不怕!”
鸿海哈哈大笑:“好小子,且让你看看贫僧的本事。说完就向那些侍卫冲了过去,那些侍卫的反应也是极快,举刀便砍,鸿海却不闪不避,不管那些刀影从上劈来,或是从下划来,又或是从左右而来,一照面就是一拳。说来也怪,这拳也不是很快,连一旁的杨帆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却每每后发先至。一眨眼工夫,那些剩下的侍卫就都倒下了,去见了阎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