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人使我耻为女人。」
晓蔷知道她应该三缄其口,因为苓雅就是苓雅,任何力量也改变不了她。但心里那个使她在应该闭嘴时开口的小魔鬼逼她说:「为什么?我觉得她们很诚实。」
苓雅放下三明治,愤慨地看晓蔷一眼。「诚实?她们听起来像妓女。她们只想从男人身上得到金钱和大……大……」
「yin茎。」晓蔷说,因为苓雅好象不知道那个字眼。「我不认为她们只想要那些。我好象记得里面提到忠实、可靠、幽默感——」
苓雅不屑地摆摆手。「妳要信就去信吧,但整篇文章的重点显而易见地就是性和金钱。它的内容既恶毒又残酷。想想看,那些没有很多金钱,又没有很大的……那个……的男人——」
「yin茎。」晓蔷插嘴。「那个东西叫yin茎。」
苓雅紧氓着嘴唇。「有些事物不适合公开谈论,但我以前就注意到妳满口脏话。」
「我才没有!」晓蔷激动地说。「我承认我有时会说粗话,但我正在努力改过。何况,yin茎不是脏话,它是身体某个部分的正确名称,就像腿叫腿一样。还是妳对腿也有意见?」
苓雅的双手紧抓桌缘,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她深吸口气。「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些男人看到那篇文章时会作何感想。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不够好,甚或低人一等。」
「他们有些人确实是如此。」晓蔷嘀咕。这个问她最清楚,因为她就和三个差劲低劣的男人订过婚,而且她指的也不是生殖器官。
「没有人应该受到那种待遇。」苓雅提高嗓门说,又咬了一口三明治。令晓蔷惊讶的是,苓雅的手在颤抖。看来她是真的很激动。
「我认为看过那篇文章的人,大部分都觉得它很滑稽好笑。」她以安抚的语气说。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只觉得骯脏、下流、卑鄙。」
「我不同意。」晓蔷直率地说,把包装袋和空罐子扔进垃圾桶。「我认为人们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卑鄙的人认为别人跟他们一样卑鄙,满脑子yinhui念头的人看到任何东西都觉得yinhui。」
苓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妳在说我满脑子yinhui念头吗?」
「随便妳怎么想。」晓蔷走出休息室,以免她们小小的意见不合升高成公开的战事。她最近是怎么了?首先是她的邻居,现在是苓雅。她好象跟任何人都处不来,甚至是猫。当然啦,没有人跟苓雅处得来,所以她不知道那该不该算数。但她一定会更努力地跟山姆好好相处。他老是激怒她,但她也时常激怒他。问题是,她已经忘了该如何与男人相处。自从第三次婚约破裂后,她就彻底地戒除男色了。
哪个女人有她这样的遭遇时,还会想跟男人有所瓜葛呢?才二十三岁就订过三次婚和解除过三次婚约,这样的记录并不值得炫耀。并不是她长得丑;她有镜子,镜子里的女人标致苗条,两颊有浅浅的酒窝,下巴有一道浅沟。她在高中时代深受校内男生的喜爱,因此高三时就和棒球校队的明星投手贝瑞订了婚。但她想要升大学,贝瑞想要往棒球界发展,于是他们渐行渐远,婚约也不了了之。贝瑞的棒球生涯同样是不了了之。
接下来是亚麟。那时她二十一岁,刚刚大学毕业。亚麟等到婚礼前夕才让她知道他仍然爱着前任女友,跟晓蔷交往只是为了证明他已经忘了旧恋情。但忘不了就是忘不了,抱歉,别记仇。
别记仇?作你的春秋大梦,狗杂种!
亚麟之后,她终于跟华良订了婚,但也许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她那时并不是真心许下承诺。不知何故,在他开口求婚和她说愿意之后,两人反而疏远起来,他们的关系就像慢慢地凌迟至死。当他们的婚约终于入土为安时,两人都很有种解脱的庆幸。
她猜她可以不管彼此都缺乏热情,为结婚而结婚地嫁给华良,但她很高兴自己没有那样做。万一他们在生了孩子后才分手呢?她要生孩子就要生在像她父母那样稳固的婚姻里。
她从不认为解除婚约是她的错;其中两次是双方的共同决定,另一次绝对是亚麟的错。但是……她有哪里不对劲吗?她似乎没有使跟她交往的男人对她产生情欲,更不用说是挚爱了。
蒂洁把头探进她的办公室,打断她忧郁的沉思。蒂洁的脸色苍白。
「底特律时报的记者正在公司里跟道妮谈话。」她脱口而出。「天啊!妳想会不会是——」
蒂洁望着晓蔷;晓蔷望着蒂洁。
「真该死!」晓蔷气愤地说,而蒂洁苦恼到忘了索讨罚金。
那天晚上,科林瞪着汉默科技的「时事通讯」,把那篇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骯脏龌龊,卑鄙下流。
他的手在发抖,使纸上的小字不停地跳动。她们不知道这有多伤人吗?她们怎么笑得出来?
他想要把「时事通讯」扔掉,但做不到。痛苦折磨着他。他不敢相信竟然是他的同事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她们嘲弄讪笑、恐吓威胁——
他深吸口气,他必须控制自己。那是医生的嘱咐,只管吃药和自制就行了。他照做了。他已经好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时他甚至能够忘了自己。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忘不了。这个太重要了。
她们是谁?
他必须知道,他一定要知道。
那种感觉就像头顶上用细线悬着一把出鞘利剑,晓蔷在第二天早晨,沮丧地心想。利剑尚未落下,但她知道那是迟早的事。迟或早就要看道妮能撑多久才泄漏清单来自玛茜。玛茜的身分一曝光,她们不如就开始在脖子上挂个牌子写着:「我认罪」。
可怜的蒂洁担心得要命,如果晓蔷嫁给游嘉朗那种丈夫,她大概也会担心得要命。四个朋友之间无害的娱乐怎么会变成可能使婚姻破裂的导火线?
她昨晚又没睡好。虽然上床前吃了更多的阿司匹林止痛,又泡了个热水澡,但为那篇该死的文章烦恼使她辗转反侧到深夜才睡着,天还没亮就醒了。她不敢去拿今天的报纸,至于上班她宁愿和另一个醉汉摔角。在碎石子上。
她喝着咖啡,看着天空越来越亮。「布布」显然原谅了她再度叫醒牠,因为牠坐在她身旁添着爪子,每当她心不在焉地抓搔牠的耳后时,便发出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