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穆把耳机给摘下来,按住何瑨宁的额头亲了一下:
“别瞎想,你要走,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何瑨宁站在原地不动,那眼泪花子一下子就迸出来了。
何穆紧紧拥住他,一个劲儿拍背:“行了行了,多大个人了,还哭;你他妈什么时候能给我懂事点儿。”
何穆在车上把枪交给何瑨宁,何瑨宁手抖了一下:“我不会用。”想了想,“也用不着。”
“没叫你用。”何穆说着给自己的手枪上子弹,“你那把枪里面没子弹,子弹全在我这儿。你就揣着,什么时候看见我掏枪了你也跟着把枪掏出来指着,吓唬人。”
下载
何瑨宁盯着枪看了一会儿:“真要开枪?”
“应该不会,他们不敢。带着只是预防万一。”何穆上好膛,甩了副护套给他,“别上,放在左肋骨下面。”
何瑨宁没摸过这玩意儿,只觉得烫手;他一咬牙,把护套的小皮带扣上了。
“走吧。”何穆发动了车。
一路开往城南,月空侯里里外外倒是莺歌燕舞的,喜庆得很。
何穆没有跟何瑨宁多做交流,脑子里兀自转得飞快。方驰手上有何瑨宁早期的贪腐材料,知道苏略勒索何瑨宁的事儿,知道一个刘肇青牵出了两具尸体;就在十多个小时前,方驰刚刚看完苏略的验尸报告。
方驰必需消失。怎样消失,要依照三猫儿的兴趣。
何穆停完车的时候分了一下神,双手紧握在方向盘上像是放不下来,他觉得头痛极了。
“何穆你怎么了?”何瑨宁凑过来问。
“我没事儿。”何穆摇摇头,拔了钥匙下车。
何穆恍惚中觉得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绵延不尽。他摸了摸肋下的枪,心一横,心说有些事儿,别去想,良心一泯就过去了。
何瑨宁跟着何穆进了月空侯,见门厅里花团锦簇,一排小姐们穿着吊带长裙笑盈盈迎客。何瑨宁斜瞄何穆一眼,觉得这儿跟别的声色场所没什么两样。
何穆拎了个门童过来问话:“去告诉你们经理,有人找三猫儿。”
门童狐疑地看何穆一眼。
何穆笑得和颜悦色:“就是毛老三。你过去照直说。”
门童竟被他那笑脸给吓了一跳,点点头急忙走了。何穆疑惑地摸摸脸,看到何瑨宁又在斜睨他。
何穆掐他一把:“精神点儿,我们不是来玩儿的。”
何瑨宁跟何穆在门厅口上坐了十多分钟后,门童带着个跟何瑨宁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来了。那年轻人胸前别着经理的工作牌,长得精神,人也温和,见了何家叔侄两就笑:“原来是何局长亲自过来了,真是失礼。毛老板这会儿就在顶楼办公室,您跟我过去吧。”
何瑨宁起身的时候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左下肋,被何穆恶狠狠回瞪了一眼;何瑨宁头皮一紧,扯扯衣角跟上了何穆的步伐。
三猫儿当年在小西厢掩护郭一臣的时候被警察打穿了右手,手心手背上贯穿了四个圆型的疤;三猫儿这会儿右手不能写字不能提重物,像个装饰品。这跟何瑨宁这会儿的左手倒是很相似,何瑨宁在草枨县空手夺白刃儿英勇了一回,左手到现在都还有一用力就抽筋儿的毛病。
何瑨宁跟何穆进屋的时候三猫儿正坐在办公桌前,十指交握,脸上没什么情绪起伏。三猫儿看骨骼应该比较高大,就是身上枯瘦,灰白的发茬子剃得极短,眼角唇角的皱纹也厉害得很;何瑨宁看他最多不过三十出头,但脸上的沧桑已经像个老头了。三猫儿穿着一身深灰的小立领唐装,全身散发出一股死气,只有一双眼睛尚算是有神,偶尔闪现出几丝凌厉。
三猫儿看着何穆:“何局长,别来无恙?”
“是无恙。”何穆说着在桌子对面坐下,瞄了瞄三猫儿桌上的名片盒,“毛佑安,这是你现在的名字?”
“是。托您的福,我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就有了正式户口,是江秉宪给我取的名字。”三猫儿很是没有情绪地一笑,“最近做的都是正当生意,倒是好久没见局长您了。”
何瑨宁一听不由抿抿嘴,心说放他娘的屁,哪一国的正当生意还要佩枪,你难道还要帮着政府守国库不成。
三猫儿倒像是听到了何瑨宁的心声,一双眸子缓缓移过来:“枪火什么的,只为看家护院,缺德事儿我倒是折腾得少。”他说罢伸出自己的右手来看了看,“江秉宪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儿,我倒还是清楚的。”
何穆被三猫儿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弄得一阵窝火,心下正思忖着该怎么开口,三猫儿收回右手又冲着何穆不带感情地笑了:“何局,我还真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现在是出什么事儿了?”
“是有个事儿。”何穆闲闲开口,“指认你的那个犯人叫姚厦,他现在案子的检方负责人里面有个人,叫方驰。”
“……姚厦。”三猫儿低头重复了一遍,“这我知道,当年在云南一起跟着逃命的兄弟。”
“他可没把你当兄弟。”何穆笑了一下,“今天我来倒不是说他。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今儿上午那个叫方驰的检察官到我们局来调了草枨县腐尸的验尸报告来看,不晓得是要搞什么名堂。”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