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些话语在她的嘴边溜达了一圈，却一句都没被吐出来。阿雅在几分钟之前还有些自怨自哀，几分钟后，听到纪诗然这几句淡淡的叙述，阿雅才猛然惊醒，自己原来还是幸运的，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什么人或者事情是最不幸的，只有更不幸的事情或者人。

车内的气氛有些异样的沉闷，阿雅看看纪诗然，他依然在淡淡地吸着烟，并不想急于打破这种有些伤感和尴尬的氛围。也许是过分的伤痛后的一种麻木吧，阿雅想。面对自身无法解脱的困境时，人们总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回避和自我保护。阿雅悄悄瞟一眼纪诗然，心头竟然有些哀婉和痛惜慢慢涌动。

回到城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和寒冷的一段时间。阿雅在纪诗然把车子送到修理厂的时候，趁着街灯在修理厂外找了一个招待所。不巧的是，人家只有一个标间了。阿雅迟疑了一下，还是定下了。纪诗然看到这种情况，也迟疑了。

阿雅笑笑：“我们现在已经是人困马乏，也顾不得许多了，我先歇着了啊。”说着，在一张床上合衣躺下了。纪诗然没再说什么，也和衣而卧了。阿雅的确是困倦了，一开始的时候心里还觉得这样有些唐突，但人挨到舒适的床铺和枕头，就不由自主地在几十秒钟之后就进入黑甜乡了。

阿雅一觉醒来的时候，服务员已经开始打扫房间了。她有些勉强地左右看看，初升的太阳已经斜斜地射进房间了，光线通红温暖，似乎昨晚的那些寒冷饥饿的记忆都是些梦中的幻想一般。纪诗然昨晚给她透露的关于自己家庭的一些事情还在阿雅的脑中隐约回荡，阿雅听得纪诗然在洗手间洗漱，不由得幻想出一些莫名的影像：被毒品纠缠的女人，可怜瘦弱、在街头孤独游荡的女孩。

纪诗然走出洗手间，冲阿雅笑着打个招呼：“累坏了吧。”阿雅本来是浑身酸痛的，但依旧做出无碍的样子：“纪师傅，让你也受累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吧。”纪诗然也没有多推脱：“别客气，我们先去填饱肚子吧。”

两人结账出了招待所。不巧的是，他们在街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家合适的饭馆。本来嘛，都年底了，没多少人大清早出来吃饭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在路边摆着的早点摊位，两个人也顾不得计较什么干净不干净了，叫了些早点就埋头吃起来。阿雅边吃边漫不经心地一抬头，发现街对面是一家夜总会，那彻夜闪烁的霓虹在晨光中有些刺眼的醒目，勾勒出三个阿雅烂熟于心的花哨的大字：蓝玫瑰

阿雅刚才的食欲顿时锐减，吃了一半的包子怎么也送不到嘴里了。正这时，阿雅突然发现马路对面的夜总会里走出一群男女。其中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勾肩搭背，姿势很是不雅。那人也碰巧抬头往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一接触的片刻，都愣住了。那个衣冠不整步态踉跄的男人，正是刘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