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的理智告诉阿雅:是煤气的作用让他们这样迷蒙昏睡,如果任其自然的话,也许过不了几分钟,他们就永远睁不开眼睛了。
阿雅试着推一推压在自己身上的刘向北,刘向北死沉飞身子没动弹半点。“糟糕了。”阿雅内心深处激灵了一下,她想推开刘向北爬起来,但身子还是不想动弹半分。感觉思绪飘忽游荡半天了,好像只有手指头微微弯曲了一下而已。
阿雅使劲儿咬一下自己的嘴唇,流出的血腥的味道甜腻腻的,阿雅伸舌头舔了一下,连舌头都懒得动弹了。阿雅又勉强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疼痛总算让阿雅清醒了一些。她把刘向北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使劲儿挪开,然后费劲全身气力站起身来。
但起身后的一瞬间,阿雅就又瘫倒到地上了。十几秒钟后,冰冷的瓷砖地面让阿雅恢复了几丝理智,她笨拙而努力地往离自己最近的阳台爬去。浓重的煤气让阿雅头疼欲裂,耳际全是嗡嗡的莫名噪音,四肢轻飘到连婴儿的那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很大一会儿,也许是几分钟,也需是十几分钟,现在,阿雅已经无法准确地判断时间的流逝了。只觉得恶心和浑身的疼痛和所有那些比死还难受的感觉,把时间无限拉长了一般。阿雅只是靠着意志和强烈的求生欲望,一寸寸挪移到阳台下,然后扒着墙缝一点点站起身子。
阳台缝隙里,吹进丝丝清凉的夜风,让阿雅略略恢复了一点记忆。阿雅歇歇停停的,把阳台的窗户慢慢推开两扇。突然拥进的新鲜空气一刺激,阿雅来不及弯腰,呕吐物瀑布般射向楼下的地面。
阿雅怕自己会马上晕过去,赶紧弯腰踉踉跄跄跑到厨房,关上煤气,打开厨房的窗子和抽油烟机。阿雅的手还没有离开抽油烟机开关的时候,就坚持不住再次昏沉过去。
阿雅再次醒来的时候,抽油烟机呼呼的鸣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满屋子清凉的空气早已让阿雅浑身冰冷。阿雅忍着恶心和满身的不适,来到他们唯一的那间客厅兼卧室里,伸手探了探刘向北的鼻息。刘向北鼻息均匀,身上微量,看来已经没什么妨碍了。
阿雅拉了被子盖到刘向北身上,坐在床边环顾了一下四周。那把闪亮的菜刀就被刘向北放在枕边,噩梦一般刺痛着阿雅的眼睛,让阿雅不得不再次锥心刺骨地回想起昨晚那荒唐而残暴的一切。刘向北狰狞恐怖的面目,和宁可和阿雅同归于尽也不肯相信阿雅的执拗。
阿雅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眼睛干涩而疼痛,阿雅原本以为自己会再也不会流眼泪了呢。她轻轻用手指尖触动一下红肿的面颊,双颊湿湿的,是泪水。有泪水,也许自己还对这个世界有留恋吧?
阿雅再次看看刘向北,沉睡的丈夫,眉宇还是紧缩的,似乎是那没有散尽的杀气腾腾,在刘向北睁开眼睛的一瞬马上就会让昨晚的一切重演一般。如果夫妻已经闹到这般反目成仇互相仇恨到欲至对方于死地的地步,那还有什么在一起的必要呢?
阿雅悄悄起身,拿起自己的挎包,把阳台上晾晒的两条床单从中间撕开,拧成一条绳子,栓在客厅门窗之间的墙柱上。做好准备之后,阿雅往外探头看了看,黎明前的空气更加冰凉死寂,连夜色都更黝黑了一般,黑黢黢的地面看不出深浅,阿雅犹疑了一下,还是咬咬牙,横下心,顺着排水管蹑手蹑脚地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