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三被开除的事，我一下车就听说了。可你和毓芳说那些个干嘛？惹得她心里不痛快。”田知节小声埋怨老伴。

“唉――”，吴慧敏长叹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事情逼到这儿了，不狠下心来能走得通吗？儿子我舍不得，媳妇、孙子我更舍不得！”说着，撩起衣襟擦起眼泪来。

田知节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老伴这一哭，弄得他倒不好再说什么，反过来劝老伴：“看你，说着说着就来了。看让毓芳听见。老娘们就是眼泪多。天塌下来长子顶。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到哪儿说那儿吧！”

这时街门“哐当”一响，快婶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

“老姐姐，拿什么招待我呀！”

吴慧敏赶紧擦擦眼睛迎出去：“包你填饱肚子。”她亲热地拉住快婶的手，边和跟进来的柳松年打招呼。

“你就是不管饭我也得来。前儿个我就和我们那口子核计要凑到一块儿热闹热闹，图个高兴嘛！”

老姐儿俩说着话进了堂屋。快婶一见田知节就逗上了：

“我说老田，你怎么越活越回来了？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迎迎？个头缩了，架子长了！”

“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你算哪门子客人？我接你，怕折了你的草料！”

“省下的喂你呀！”

“喂我爷爷什么呀？我也要吃！”闻声和妹妹田珍跑出来的田文边说边扑向爷爷。

“你个小猴崽子，什么也张罗！喂你爷爷草，你嚼的动吗？”快婶笑骂。

“干嘛给我爷爷吃草呀？人怎么能吃草呢？”田珍天真地问。

快婶忍不住“哈哈”大笑，还要说什么，被强忍住笑的田璋截住了话头：

“去，一边玩儿去！小孩子家乱掺和什么！”转头对快婶说，“柳婶儿，像这样您往后还得多来两趟，怎么也撂下点儿。”

“那是，看我那宝贝孙子，还不得花点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对老虎鞋和一顶老虎帽，正要递给站在旁边笑的金毓芳，忽然回过味来，伸了一半的手又缩回来：“小子，敢和你老子一溜来骂我？看我不捶你！”抬手就要打田璋。

“看你们都是爷爷奶奶辈儿的了，还这么没正形，不怕儿孙们笑话！璋子，去把饭桌放到西正屋，今天咱们在那儿吃！”

田璋冲快婶一吐舌头，乐呵呵的准备去了。

田知节招呼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柳松年进了西正房。柳宪拉着田文兄妹俩也跟着走进去。

堂屋剩下三个女人叽叽呱呱地说话，边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乱响，为这座破旧的小院平添了几许生气。

不一会儿，饭菜就上了桌。一碟酱肉，一盘花生米，一碗腌酸菜，一大瓷盆粉条豆腐白菜，一把大葱和一小碗自做的大酱，还有一笼没掺糠菜的玉米面窝头。

金毓芳正要把瞪着晶亮的黑眼睛看着屋里的人们的筱三交给婆婆，自己去给斟酒，吴慧敏拦住了她：

“毓芳，今天你别动，抱着筱三在炕上吃顿现成饭吧！让璋子替你倒酒。”

“我来，我来！”田璋忙不迭地答应，给柳松年、快婶和父母亲都斟满了酒。末了，自己倒了一盅，又柔声问媳妇：“你不喝点儿？”

“我什么时候喝过酒？尽现我的眼！”没吃过现成饭的金毓芳本来坐在那里就浑身不自在，丈夫再问喝不喝酒，就愈加不好意思，不由得嗔怪丈夫。

“今天这酒你还真得喝点，就抿一口吧！”快婶给田璋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