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伊人已是他家妇初入江湖显身手仗终于打完了,杨子风骑在凯旋的马上,却不是意满自得,而是感慨万千,真是一将成名万骨枯,想到打仗,想到那么多人几天前还生龙活虎的,以后却永远也看不见了,心下充满了惭愧和懊悔。想到回去要碰到岳灵,又是心疼,他知道,临出征时岳灵赠的手帕并不是给他的,而是给杨再兴的,只不过认错人了。杨子风也不想再冒充杨再兴了,他的脑中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逃离战场,他感到兵旅生活充满了暴力、血腥、险恶,自己还年轻,可不想这么早就以身殉国。
同时杨子风也非常怀念过去在江湖上流浪的日子,虽然时间不长,却是平淡的让人回味不尽,也不想再回去见岳灵,就把她当作一个美好的回忆吧。杨子风对岳灵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虽然军队对惩治逃兵是非常严厉的,但这个念头竟遏止不住,快要回到临安了,终于忍不住了,向岳飞汇报了此次作战的功臣,然后道了一声“别”,就走了。至于到那里,杨子风也不知道,只不过想四处游历游历,逛逛名山与大川,过些安稳的日子。岳飞本不想让他走,可想想两个杨再兴终究不是个办法,走一个也好,只是可惜了一个好将军。
这一日杨子风来到了洛阳,看看错过了宿头,也不担心,反正露宿惯了。在路上,杨子风靠出苦力挣点银子,挣点儿吃点儿,基本上是左手进右手出,最后手上分文不拉,也不怕强盗。趁着精力还旺盛,借着明亮的月光决定再走一段。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条沟壑,杨子风探头看了看,有六尺多宽,再看看里面,黑黑的没有水(如果有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就会反光,闪闪发亮),估计能跳过去。
杨子风往后退了退,加速跑着跳起,却不想被一个小石块梗了一下,脚一疼,腿上的劲就泄了,这时,要停住已不可能了,只听“噗”的一声,杨子风掉进了沟里,着身处软绵绵,杨子风暗自庆幸,幸好底下是湿泥,要不然摔得可就惨了。杨子风摸索着站起来,却碰到了一只手,饶是杨子风胆大,也不禁浑身冒冷汗。再摸了摸,确实是一个人,但不知是死是活,他抖着手摸到那人的鼻子,还有气息,这才放下心来。
杨子风直起身来,发现这沟竟有一人多高,而那人又贴着沟壁,月光正斜着照,所以在上面没有看到人。杨子风先把他顶上去,然后自己再爬上去,借着月光打量着那个人,此人是一个道士装束,却不知他是怎么掉下去的,又怎么不会动。
以前道士陈抟老祖曾和宋太祖、宋太宗(按:当年赵匡胤的母亲挑着赵匡胤,赵匡义兄弟俩逃难时,曾遇见陈抟老祖,当时陈抟老祖曾说她挑着两个皇帝,后来果然如此。)有莫大的渊源,而且北宋王室也算是杨子风的娘家,所以,杨子风对道士也比较有好感。
这个道士仍是昏迷不醒,杨子风只得守在他的身旁,等待是最令人心焦的,杨子风觉得等了好久天才亮。道士嘴唇翕动着:“水,水,水。”杨子风直起身来,四处望了望,发现不远处有条小河,于是飞奔过去,看看四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盛水。只得把手帕拿出来,这条手帕是出征前岳灵送的,自己还未舍得用。(按:本来岳灵是要送给杨再兴的,却认错了人。)杨子风把手帕在水里搅了几下,手帕是用棉布做的,吸水性特别强。杨子风把胀满水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拿回来。
杨子风把手帕拿在手里,慢慢的挤着,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道士嘴里,道士平静了。过了一会儿,道士醒过来了,看到杨子风满脸企盼之色,手里还拿着一条湿手帕,明白了是杨子风救了他,就要坐起身来向杨子风致谢,不想还未坐起来就又倒下去了。道士喘息着说道:“多谢壮士相救。”杨子风道:“不客气,却不知道长怎么会躺在这里?”道士欲言又止,杨子风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说了。
道士踌躇了一会儿说道:“请壮士恕罪,贫道有些事不便告之,望壮士见谅。”杨子风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同时笑着说道:“不妨事,道长怎么样了,还能不能走?”道士运了一会儿功,然后颓丧的说道:“贫道受了极重的内伤,恐怕是活不长了,壮士就请先行吧。”杨子风急忙说道:“这可不行,道长受了伤,既然被我碰上了,我岂能袖手旁观,丢下你不顾,却不知道长在哪里清修,我反正左右也是无事,不如送道长你回去。”道士赶忙谢道:“那就有劳壮士了,回到道观,贫道自当重重酬谢。”杨子风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况且我又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要是坏人,过河拆桥,我把你送到,你却把我杀了怎么办,酬谢有什么用,济危扶困乃是我辈中人应该做的,你再说酬谢我就不理你了。”“壮士恕罪,是贫道多心了。”道士急忙辩解道。杨子风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这道士受的伤非常重,连走路都很困难,杨子风搀扶着他,走不了多远,道士就支持不住了。杨子风问他住在哪里,他却总不说出具体的地点,只是指示方向,该朝哪里去。杨子风非常奇怪,也很生气,自己辛辛苦苦,诚诚恳恳,热热心心的对待他,他却这样来回报自己,真是可气,不过杨子风转念一想,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也就不再跟他计较。后来看道士越走越慢,越走越无力,杨子风终于忍不住了,于是他把道士往背上一扔,背着道士走开了。道士急忙的挣扎着说道:“壮士,使不得。”杨子风头也不回的说道:“照你这样,一年也走不到家。你别多说话,一切听我的。”
第二天,杨子风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小镇的名字叫孟津镇,隶属洛阳城,小镇虽小,但也比较繁华。杨子风把道士放在路旁的一棵树下,然后说道:“你等一下,我去挣点钱。”杨子风的钱早已经在流浪的这段路上花光了。“壮士慢些,不用了,我身边还有点儿银子。”道士急忙说道。杨子风想了想:他身体就么弱,自己是不能离开他的,这样也好。
于是,杨子风背着道士找了一家客栈,两个人要了一间房。杨子风让店小二拿了一斤酱牛肉和十个馒头到房里吃。道士为难的说道:“壮士,贫道是不吃荤的。”杨子风挠挠头,尴尬的说道:“噢,这我倒忘了,实在不好意思,那就让店小二再拿点青菜来吧。”道士只吃了一个馒头,就不再吃了,剩下的都进了杨子风的肚子。杨子风个子大,也能吃,就这样还未到十分饱,意犹未尽,只不过也不好意思再要了,二人吃过后便开始睡觉。
杨子风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这几天太累了,今天是睡的最舒服的一次,以前总是就地解决的原则,到哪儿就睡到哪儿。杨子风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听到房顶有什么东西在响,于是就惊醒了,杨子风当过兵,警惕性倒是很高。杨子风看到屋里的灯仍然亮着,这才想起原来睡觉之前忘了熄灯。道长呢,杨子风心想,看看对面的床上,并没有人,杨子风不禁大为诧异,赶快坐起身来,却发现道士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
杨子风慌忙跳下床,要把道士抱上去,却听道士小声说道:“不要动我,我正在运功疗伤,小心,外面有贼。”杨子风一惊,他以前只见过拦路抢劫的,还未曾见过打家劫舍的强盗。道士继续小声的说道:“先不要动,看看情形再说。”“来了五个人,房顶上两个,屋外三个。”道士闭上眼睛,凝耳细听了一会儿,然后对杨子风说道。杨子风对道士的这番能力大为惊奇,其实他不知道凭自己的内力,也可以听的出来。
道士突然大声的说道:“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本来外面的人看到屋里亮着灯,以为屋里人还未睡,现在又听见道士说话,就知道屋里的人已经有了准备,偷袭再无用处,只好正面对干了。这些人害怕进来时被偷袭,二个从屋顶上坠下,一个从门里冲进来,两个从窗子里跳进来,果然是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夜行衣的打扮,又因为他们都是少数民族的人,所以在杨子风看来,五个人长的都差不多。
道士冷笑道:“滇西五鬼,不知你们找贫道所为何事?”道士一看这些人,就明白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自己行事已经很小心了,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终还是被这些人找上门了,到现在杨子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他们,杨子风在江湖上藉藉无名,远远不能与道士相比较,所以滇西五鬼一时倒也没有注意到杨子风。
“什么事,道兄心知肚明,我们来此,还能有什么事。”滇西五鬼其中的一个怪笑道,“你们不说什么事,贫道怎么能知道是什么事。”道士面带微笑,继续平静的说道,他知道今日之事已经不能善了,滇西五鬼素来见不得光,自己索性与他们周旋一阵儿,拖延时间,反正已经快到了自己的地头,明天就不怕了。
滇西五鬼也是人老成精,他们其实早就想动手硬来了,只不过忌惮道士的武功,所以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一见道士如此说话,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哪里还不明白,他们早就收到道士受伤的消息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已经好了,眼下见到这种情形,马上知道了道士的内伤未愈,不由一阵得意,“呵呵呵呵”滇西五鬼一脸奸笑。
杨子风傻愣愣的看着道士和滇西五鬼打哑谜,现在终于反应过来,滇西五鬼要对道士不利,于是站了出来,向滇西五鬼行礼道:“这几位兄弟有礼了,不知各位和道长有何恩怨,现下道长身负重伤,几位难道不顾江湖道义,要趁人之危吗?”滇西五鬼闻听此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们本来对道士的伤还有些怀疑,这下却肯定无疑了。道士却被杨子风气得在一边直翻白眼。
杨子风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心中极是后悔,不过也晚了,眼下必须要保住道士的周全,不然,这个道士就等于自己间接杀死的,杨子风在心里吸了一口气,然后向前一步,义正词严的对滇西五鬼说道:“既然各位非要苦苦相逼,那就不要怪在下不客气了。”滇西五鬼这才注意到杨子风,一看杨子风就知道是个初闯江湖的小子,没什么本事,却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杨子风往那里一站,却有一股很强大的杀气,江湖中人都知道,武功的高低也相对着杀气的厚薄,真正的绝顶高手,他们反而没有杀气,因为他们已经达到了反璞归真的地步,不过他们要是蓄意放出杀气,那是非常强大的,而眼下的杨子风的杀气就是已经强得快到了反璞归真的地步。道士也感觉到了杨子风的杀气,心中暗是吃惊。
虽然杨子风的杀气很强大,但是滇西五鬼也不至于就这样会被吓走。滇西五鬼是金龙,木蛇,水鱼,火鸟,土鼠五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绝活,而且五人也有一项联击的技艺,威力自是不凡,所以他们仍然是有恃无恐。火鸟的脾气最暴躁,看杨子风如此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便伸手过来抓杨子风的胳膊,要捏碎他的骨头,“小心。”道士一声惊叫,这滇西五鬼本就是凶残之人,道士是知道的,刚刚杨子风笨头笨脑的泄了自己的底儿,差点儿把自己气晕,不过马上就看到杨子风毫不犹豫的为自己出头,所以一见火鸟去抓杨子风,就赶快出言提醒到。
其他四鬼和道士仿佛都已经预见到了杨子风的悲惨下场,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却不是杨子风发出来的,而是火鸟的叫声,原来也怪火鸟轻敌,他以为杨子风只不过是个雏儿,所以大胆的去抓杨子风的胳膊,杨子风自然不愿受制于人,于是使了一招武林中人人皆会,最最普通的擒拿手,把火鸟的胳膊给卸下来了。
这一下,众人皆惊,道士心想,好呀。其他四鬼却是愤怒之极,没想到久负盛名的火鸟竟会一招就折在藉藉无名的杨子风手里。不过他们最吃惊的就是杨子风的功夫了。木蛇最胆小,但是也最狡猾,他知道单打独斗必然不如杨子风,干脆一块儿上,一声招呼,四鬼冲上去了,滇西五鬼合击之术确实厉害,但是现在却少了火鸟,威力大减,即使如此,杨子风也应接不暇,手忙脚乱,毕竟他与人交手的经验太少。
道士看到四鬼欺负杨子风一个人,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杨子风要是挂了,自己也跑不了,他看出杨子风没有什么武功底子,有的只是战场上拚命的招式,于是就在旁边指点杨子风:“那个个子最大的叫金龙,最瘦小的是木蛇,圆头圆脑的是水鱼,尖嘴猴腮的是土鼠,小心金龙的剑,快刺向金龙的章门穴。”“章门穴是哪儿?”杨子风忙里偷闲的问道,“在乳下一寸,快刺土鼠的谷池穴。”道士指点杨子风道,“谷池穴在哪儿?”“就是虎口。”杨子风对人身上的穴道不是很了解,只是照着道士的话去做,“刺水鱼的丹田。”“丹田在哪儿?”问顺嘴了的杨子风脱口而出,我倒,道士差点倒地身亡,不知道丹田在哪儿,还怎么跑江湖,干脆不要做人了。道士强忍着笑意告诉杨子风丹田的所在位置,其实杨子风是知道丹田在哪儿的,不过一时说漏了嘴,正因为自己这缓了一缓,水鱼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听到道士的声音才开始躲避的,不过杨子风的一指却早已点在了他的丹田,“咚,”水鱼倒在地上抽搐。
另外三鬼愣了,不知道杨子风是碰运气还是装傻,敌人可不给他们慌神的机会,在道士的指点下,杨子风一一收拾了他们。不过杨子风生性善良,在江湖中的日子尚短,不知道人心险恶,见他们也没有为难自己,就放了他们,其实杨子风不知道,如果自己战败了,人家会不会这么善良的放了自己。道士虽然一个劲的提醒杨子风杀人灭口,杨子风却不干,道士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现在身负重伤呢,不然一定不会放过滇西五鬼。
杨子风过来谢过道士,道士看到杨子风打败五人,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一丝疲惫的样子,不禁大为诧异,把手放在杨子风脉上一搭,感觉他的脉息如流水一般,汩汩平缓的流着,这分明是内功已到了上层的境界,可是这人怎么不会用呢。看他武功都是普通练功人的招式,平平常常,要说他假装,又不像。刚刚明明到了生死关头,如果有更利害的功夫,为什么不使出来?何必自己出手呢?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有点怀疑杨子风会不会对他不利呢?说不定是来骗他的,这可不好办了,刚刚那五个人就对付不了,何况这个更厉害的,只有见机行事,走一不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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