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不错，隔壁正坐着这四个人，他们的真实身份是山东梁山水泊的盗匪（官方语），中年人就是最高领袖宋江了，比较英俊的小生是浪子燕青，黑块头是李逵，行者打扮的便是武松，本来他们是一伙啸居山林的强盗，不过也不能这样说，因为他们还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而且也只是与官府作对，并没有对普通百姓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对于这些人，朝廷是恨之入骨，你说你混黑道，就混黑道呗，干吗与我作对，难道不知道历来都是官黑勾结，鱼肉百姓，我靠，鄙视你们的无知。对于这种桀骜不逊之徒，又不识抬举，唯有一途，灭，是以朝廷数次发兵围剿。不过这些贼匪都是土生土长，和周围的良民又搅在一块儿，说什么鱼水之情，山东那一块地方被他们经营得铁桶一般，朝廷势力渗透不到。朝廷虽然有杨家和潘家的这等良将，仍是数次败在地利之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过梁山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毕竟他们只是拿一地之力来对抗全国数十个省，人员和物资不断地消耗，最终有一天会损失殆尽，所以作为首领的宋江苦思对策，要为底下一百零八个弟兄谋条出路。

经过大家的聚议决定，有两条路，一是散伙，众人各回各家，二是集体漂白。对第一条路，宋江第一个反对，靠，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哥，突然不当大哥很难受的，十年后，有人找我帮忙摆平某事，难道自己要理直气壮的拒绝，我不当大哥很多年了，这岂不是负了我“及时雨”的名号，在宋江的有心拾掇下，此路不通。第二条路，宋江持非常积极之态度，漂白以后自己照样可以做老大。当然，干了这么长时间的黑社会，不是说漂白就能漂白的，难道要众人一起放下手中的武器，向朝廷宣布，放下屠刀，既能成佛，我们投诚，恐怕这边刚刚投降，那边的官兵就会举起屠刀。梁山上每个人身上的案底都有不少，命案更是多不胜数，虽然这个时代人命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在与朝廷作对，大败官军，无疑是煽朝廷的耳光。

至于朝廷的态度，对梁山群寇，虽然朝廷一直在剿，但是朝中还是有两种不同意见的，剿灭或者招安，持剿灭态度的是以太尉高俅为首的一部官员，他们大都与梁山众人有深仇大恨，另外就是一些趋炎附势者，眼下高俅权势熏天，与文官之首宰相吕端有分庭抗礼之势，号召力自是不同凡响；而招安的主张者是杨家和潘家，只有他们这些沙场征战多年的将门才会和这些亡命之徒惺惺相惜，虽然杨家和潘家有矛盾，但是在国家大事上还是能走到一块儿的。宋江知道这些消息，于是就上京城来寻门路，以便能和京城的将门势力攀上关系。

山寨中对于招安也有反对的声音，漂白以后就不能再过这种消遥自在的日子了，李逵就是其中的显著代表，不过李逵一向以宋江马首是瞻，虽然心中极大的不情愿，但是也没有继续反对下去，另一方面是有些将领与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比如林冲，就是因为当朝太尉高俅的儿子高衙内看上了他的漂亮娘子，结果被逼杀人上梁山，武松和林冲关系最好，自然也不愿归顺朝廷，不过山寨中功夫最好的是林冲和武松，护卫宋江的重责非他们莫属，林冲不愿进京，就有武松代劳，护卫宋江上京，所以这一行四人中，竟也是矛盾重重。在这些人中，比较有头脑的也就是宋江和燕青两人了，李逵和武松是纯粹的打手和保镖。

且说四人在房里却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以李逵最甚，李逵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心跟着大哥宋江，大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而宋江也正是因为李逵的忠心，所以时时把他带在身边，眼下见众人都窝在这里等一个妓女，而这个妓女的面子也恁大，三顾青楼，千呼万唤还不出来，哪里还忍得住，原形毕露，结果被宋江瞪了一眼，又嘟囔着怏怏坐下了。武松也是不堪忍受，不过他显然要胜李逵一筹，虽然也是不耐烦，只是表现在脸上，并没有发泄出。宋江最是老奸巨猾，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的坐着。比较活跃的是燕青，燕青本来是大户人家卢俊义的书童，后来卢俊义被逼落草，燕青也跟着加入了黑道，陆家怎么也是书香门第，燕青在其中学了不少东西，至少琴棋书画都懂一些的，造诣也是有上几分，这雅间里挂的字画都出自名家之手，燕青看得是津津有味，一时倒忘了来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听得环佩声响，进来一位素妆淡裹的丽人并一位老妈子，宋江慌忙站起来，其他人立刻跟随，“见过师师姑娘。”这便是京城名妓李师师了，名妓就是名妓，素养就是不一样，有礼有节的回应着。对宋江等人，杨子风是耳闻过的，而李师师，在原来的世界，李师师原是宋徽宗的姘头，不过，按辈份算起来，徽宗是杨子风的外公，关于他和李师师之间的风流韵事，自然不能让自己家的后人知晓，而且母亲以及舅舅也对此事讳莫如深，所以杨子风对李师师并不甚了解。

面对李师师，四人心中各自念头回转。宋江心道，开始还对此行尚无把握，不过见了眼前女子，信心大增，有如此丽人帮忙，何愁大事不成；李逵向来是大块儿吃肉，大碗儿喝酒的主儿，对女人，哼，不屑一顾，不值一痰，世间红粉皆如骷髅；武松则在感叹此女之美之妖，堪与潘金莲那个贱人相提并论，武松本就对这类水性杨花的女子不感冒，再加上嫂嫂潘金莲曾经有过先例，红杏出墙，勾结西门庆杀死亲夫武大郎，也就是他的大哥，而害得他流落江湖，占山为匪，所以，武松是没有好脸色，他本来就不甚赞成招安，想想还要求这样的女子帮忙，心中越发不堪，不过他本身是城府较深的人，心中虽如此想，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招呼性的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燕青既名浪子，秉性中自然带着几分风流气，见到漂亮女子，不免有几分遐想，眼睛盯着李师师竟是眨都不眨，好一个妙人儿。

而李师师也在细细观察着四人，生存在这种场所中，没有一双雪亮的眼睛，是要被人骗财骗色的。为首的中年人面容敦厚，眼睛半睁，不过不时会从中流露出一丝精光，泄露出此人的真实想法，而他身上的气质则属于那种习惯发号施令的首领。黑块头一看就知道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除了吃就是喝；行者打扮的年轻人身材看起来不错，不过对自己有一种深深的敌意，虽然他在尽力掩饰，但还是逃不出自己的观察；最后一个人有意思了，年轻，英俊，正是自己这些女人喜欢的类型，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话没错，而且，看起来，此人对琴棋书画也有涉猎，刚刚看他对房内挂着的字画不住点头，就知道在这方面有些功底，于是目光在燕青身上就有些停滞，旁边的宋江莫测高深，嘴角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波浪，显然已将此情看在眼中。

老妈子把李师师领进来，便先行退去，临走还不忘把门带上，青楼这么放心的把师师姑娘一个人丢在四个男人的房间里，看来宋江在此下了不少本钱。李师师和四个各具形态的男人在一起，心中有些不舒服，在她看来，和燕青独处才爽，不过她终究也是个人物，知道四人能找上她帮忙，定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来查她的底了，再加上自己见了燕青，心头便有些火起，所以迫不及待的等着宋江开口，开门见山的要四人道出目的。

宋江先是久仰了一番，搅得李师师越发不耐烦了，只是可有可无的点头回应，虽然一直是在跟宋江说话，可她的眼神却在和燕青纠来缠去，燕青也不是哪里的好鸟，有此机会，当然也要留下点怀念。

李师师虽然经历过不少人，但也不是老奸巨猾如宋江的对手，宋江见一番烟幕撒出，气候已到，于是缓缓道出自己的目的。原来这李师师却是当今皇上的一个姘头，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皇上就是这其中的贱人，自从一次微服出宫遇见李师师后，干柴对烈火，豺狼配虎豹，两人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粘在一块儿了。李师师本身才学不错，再加上青楼的调教，对男人抛一个媚眼，就勾来一大群，虽说皇帝在宫内不乏美女养眼，但是大鱼大肉天天吃，怎么也腻了，这时正好有人送上一盘精心烹制雕琢的野菜，你说他能不上钩，没听说过有不吃腥的皇帝，而李师师得知自己的第一个恩客竟然是当今的万圣至尊，聪明如她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这可是一个千古难逢的好靠山，使出浑身解数服侍着皇上，而皇上也给了李师师相应的恩宠，只是没有名分。

宋江今次来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李师师这条线，搭上皇帝，然后接受朝廷的招安，本来他们刚入京时，是打算到潘杨两家打听风声的，后来在街上碰到一个测字的老道，一口道破他们的身份，把他们吓得不轻，要知道四人现在还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四人当下便准备做掉此老道，谁知道老道竟然指出他们到潘杨两家的路根本走不通，看来是对他们很了解了，就在他们惴惴不安时，老道又卖给了他们一条惊天的消息，“帝与李师师有染”。随后飘然而去。宋江看着手中的字条，赌一把，定下了现在的计策。天大地大，皇上最大，只要皇帝金口一开，天大的祸事都能消弭于无形。想见到皇上，除了宫廷，就是这暗娼窝了，而且据闻这个婊子对皇帝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虽然宋江表面上对李师师很恭敬，心里却一句一个婊子，像宋江这种黑道大佬，向来是看不起这些卖笑营生的女子。

青楼能开在京城，兼且能搭上皇帝，可见这背后的势力着实不小，那么庙堂和江湖上的情报也是有些了，对于梁山，李师师是有过了解的，毕竟这与她的地下老公也是有关系的，听了宋江的话，已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对这些军国大事，李师师是不想操心的，即使想管也没有那个能力，虽然皇帝宠爱自己，不过女人干政，哪个皇帝也不会允许的，至于吹吹枕头风倒是可以的，而宋江他们需要的也正是如此。

做一件事，没有代价是不行的，出身青楼的李师师更是深明此理，李师师含情脉脉的看着燕青，钱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天下谁个能有皇帝有钱，至于人嘛，李师师除了皇上一个男人外，就再没有其他男人了，而且她眼界也高，在青楼十数年，竟然没有看上的男人，如今碰到燕青这般如此出色的男人，岂能轻易放过。李师师知道宋江知道自己的意思，所以自己也不开口，等着宋江做人情，宋江哪里还不上道，当即把燕青留下，说要与师师姑娘仔细的、深刻的、亲切的谈论一下梁山的情况，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妈的，这么好的一个婊子，便宜燕青了。燕青半推半就的留下了，公费嫖娼，傻子才不干呢，不过怎么感觉有些像牛郎呢，至于结果是燕青嫖李师师还是李师师嫖燕青，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隔壁的闹剧落下了帷幕，杨子风也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对方好像知道他在偷听似的，把其中的情形讲的很透彻，让他清楚知道了其中的关节，其实这也是宋江他们大意了，本来他们以为这雅间的隔音效果无懈可击，而且也亲身实验过，相邻两间房根本不通透，但谁知遇上了杨子风这种怪物，而且宋江初次和李师师见面，不知此人品性如何，所以特意的在不经意间透出李师师的许多信息，点出我们对你的一切都很清楚，最好不要耍花样，只是没有想到，他的这项无心倒成就了杨子风的有心。

杨子风在脑中整理自己得到的情报，心中突然开朗了一些，他虽然出身皇室，可是，他对皇权并不如普通人那么顶礼膜拜、恭敬虔诚。在原来的世界，宋徽宗是他的外公，两人却是没见过面的，而且徽宗又占了亡国之君这个无比“光荣”的头衔，又从母亲那里了解到这个外公的生平，心中只有怒其不争。舅舅宋高宗，不思进取，还要自毁长城，杀害忠臣良将岳飞，虽然高宗曾经与他说过杀岳飞的理由，但杨子风还是不服，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杨子风从来没有把这天下当作是自己家里的东西，事实上，如果他不是突然来到这里，赵构真有可能把皇位让与他。既然杨子风没有家天下的概念，那他对当今的皇帝也没有了敬畏感和归属感。按原来世界的时间算起，杨子风现在不过二十三岁，古人有三十而立之说，杨子风最初的想法是光宗耀祖，不过怎么光耀呢，自己出身太华贵了，所以很快就茫然了，后来在天心地意人情决的威胁下，又有了新的目标。如今来到新的世界，人情决也再没有蠢蠢欲动了，杨子风又失去了生活的乐趣，而且杨子风始终有个念头，他是要回去的，所以在这里，杨子风只当作一个游戏而已，再说，杨子风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没有超越一切，目前也没有遇见过对手，哪里还会把皇帝放在眼里，莫说杀人、造反了。这里只有一个牵挂，就是赵情，为了她，杨子风可以去做任何事，试想一下，如果你看到你养的一条小狗被其他的狗欺负，你会不会帮助你的小狗，消灭其他的狗同类呢。

想到造反，杨子风的思绪又转开了，赵情要嫁到辽国，已成定局，而这也表示杨子风要与这个朝廷彻底决裂，凭一己之力，杨子风相信固然可以掳走赵情，何况还有那个和自己一同来的怪物，只是以后要把赵情放在什么地位，这是一个难题，还有赵情会不会舍弃自己的亲人，想到这里，杨子风看了看赵情，觉得有必要去惊龙帮一趟。

赵情的活力真是充沛，和荷露、荷香说了那么久还不累，三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再说年龄都不大，所以没有一点儿照顾杨子风的觉悟，在赵情的话语中，两人已经得知杨子风只是赵情的护卫，渐渐有些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反正最后也是赵情付帐，终究是小孩，难道没听说过县官不如现管，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如果杨子风是一个小人，会有她们好受的吗，不过话说回来，幸好杨子风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罪呢，而且杨子风看得很开，对于这些待遇根本不在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恭维于我如浮云，讥馋与我如尘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