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施悠然正在房中休息,小匠正在一旁整理行李,而尚也住在施悠然右边的客房中,左右邻近也有个照应。那位莫庄主吩咐下人给他们做了些糕点,无不精致巧手,再看着厢房也极是奢华,想必那皇孙殿堂也不过如此。
此时庄内寂静非常,赶了一天的路也有点疲累,早早便休息了。施悠然双眼微合,却并无睡意,自踏进这里便有种不祥之感,不知为何总是有点郁闷,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辗转反侧之间却听到幽幽的啜泣之声,哀怨缠绵,似泣似诉,断断续续地,隐隐约约地在这午夜之间徘徊,听起来特别毛骨悚然。施悠然坐了起来,小匠似觉察到施悠然起来了,刚想问,却见施悠然做出禁声手势,施悠然认真细听,的确是有人在哭,刚才还以为自己在发梦,现在认真听来却不似虚幻。
施悠然不禁想起刚才带她进房的丫鬟所说的话,“庄主吩咐,山庄建于山野之间,夜里可能会有野兽咆哮或呜咽之声,公子自是不必理会。”但这怎么听也是人的哭声.
施悠然整理了一下没有脱下的外衣,示意小匠在房内等候,便想出房,却意外发现门外和半眼掩的窗户均挂有铃铛,只要稍有动作便会发出响声,如说是为防盗所设,这莫庄主也未免想得过分周到。施悠然不禁莞尔,退回来吩咐小匠睡在床上,自己便轻轻从半掩的窗户逸出,动作干净俐落,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这里是个的四合院,中间有个天井,在月亮的幽光映射下更显寂静清冷。循着泣声而去,这座庄园在入夜后显得格外的迷离幽深,顺着走廊处了庭院,沿途只有黯淡的几只灯笼悬于廊上,随风摇曳,忽明忽暗,树影交驳,凉风嗖嗖,施悠然顿生寒意。
绕过五六回的长廊,经过四五个院落,没想到这庄竟如此之大,不知不觉离哭声的距离越来越近,离厢房也越来越远,而且这里的架构一模一样,真是有点难以分辨,唯一的不同便是越向前走,却越感荒凉。山间本就是幽深,在夜半无人之际更显空洞,薄薄凉风扑脸,特别清冷宁神。
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小院落,不同于其他院落,这里显得特别淡雅朴素,四周种满了色彩鲜艳的月季花,发出淡淡清香,庭院东厢有一扇灰旧的半弧形拱门,上面的油漆早已剥落,中间的圆形门环已锈迹斑斑,在这花海中显得很突兀。门上有把大锁,却与门环不同,铜质没有一点被侵食的痕迹,显然是经常更换的,门后用一堵高墙隔开,边缘还有一些大大小小不同形状的尖锐瓦片。而这里便是哭声的来源,这样大费周章,偏远难寻,里面锁着的会是什么人呢?这个山庄究竟隐藏着什么?
施悠然轻盈跃上,着地无声,屋内并没有点灯,四周漆黑一片,大胆如她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漆黑,而是这里弥漫着一股幽怨的深寒之感。门上一样被锁着,施悠然知道屋内并没有人,因为声音是从脚底下传来的,而门上的锁却是生了锈,应该很久都没有被打开过。
从进来的时候施悠然便留意到,这屋子附近的树木都枯死了,地下尽是黄色的枯叶,一片凋零,除此之外,并不见有其他什么入口,施悠然小心地绕到屋后,却发现有口枯井,上面铺着木板和干草,还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以井边行迹看来,这石头没有被经常被搬动,难道入口另有别处?正当施悠然沉思间,却意外听到拱门那边有细微的开锁声,施悠然立即躲到阴暗处闭息窥探。进来的正是今天在门外接待过他们的那个管家,此时正挽着一个竹篮小心翼翼地来到庭院中,关门前左右顾盼,动作轻柔,怕惊动了别人。只见他走到屋后,数着墙上的石砖,在数到某一块时,轻轻按下,当石砖凹下去后,右面的其中一块石砖居然凸了出来,男子把凸出来的石砖拿出,往里面一拉,墙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只够一人出入的洞口,男子左顾右盼,迅速钻了进去,在洞口打开的那一刻,一股奇异的香味在洞中传出,竟然是天星草的味道,这种草药来自西域,喜在阴暗处生长,气味芳香,也可以说是一种慢性毒药,如长期吸入,会令人四肢无力,久而久之便会令人丧失行动能力,是什么人要用到如此手段?
自这人进去后,哭声便停止了,过了一会,男子从洞口钻出,借着月亮的暗光,映照在这人脸上份外忧郁,男子最后把石头放回原位,洞口就关闭了。等男子走后,施悠然从暗处走到了石砖前,按之前男字的步骤把石门打开,为免吸入过多天星草味道,施悠然左手应用手拍掩住鼻子,右手拿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走进那漆黑的洞口,从微光中看到洞口内原来是一条长梯,慢慢摸索下去是一条只能一人通过的通道,通道干爽,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越往下走去,天星草的味道越浓郁。
通道的前方有微弱的灯光,尽头是一间牢房,如果说是一间牢房,那这间应该是最华丽的牢房了,铁笼内的床铺上用的都是丝绢华锦,桌椅都是价值不菲的上好木料,地上铺的是硬度极大的花岗岩石,牢内虽然布置简单,却不失简洁。桌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衣着整齐的白衣女子,身形纤瘦,斑白交错的长发整齐地全甩在背后,静静地端坐着,一动不动,仿如一座没有生命的木偶。施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更加迷惑,一个不像牢房的牢房和一个不像囚犯的囚犯,她又为何哭得如此凄婉
白衣女子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却没有说什么。
施悠然看着眼前的女子,再看看刚才送来的那只放在铁栅前的篮子,缓缓开口道:“姑娘何故在此?”
白衣女子闻言,惊讶地回过头来,施悠然这才看清眼前之人,脸容苍白,五官却极是标致,看来也不过三十来岁,想必以前也是个清丽佳人,可对上那双在暗黑处哭得通红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颤。施悠然自若地任牢中女子打量着,过了一会,白衣女子偏过头去,平静地说道:“你走罢。”声音嘶哑深沉,听来竟像个六七十岁的老者。
“在下姓游,只是路经此地,得莫庄主盛情款待,半夜听闻哭声才至此。”
白衣女子闻言,身子轻微一颤,放在桌上的手微微紧握,这一切都看在施悠然眼中。施悠然并非强人所难之人,向来她想知道到的都是别人心甘情愿告诉她的。
“在下唐突,打扰了姑娘。”说得甚是温文儒雅,轻盈转身,正想离去,却听白衣女子幽幽问道:“你是跟着他至此的?”
施悠然闻言收起正欲离去的步伐,轻轻答道:“是的。”
白衣女子闻言,静默了一会,若有所思地想着:“此人若非武功了得,又怎能发现此处,或许。。。”
“今日你我在此相遇,也许是上天给我的怜悯吧?”白衣女子低着头说道,语调不带任何感情,甚是平静无波,可施悠然却听到话语间的凄楚和无奈。
“游公子。。。应该是游姑娘才对吧?你可愿意听蝶衣的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