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从父母家回来,灯依旧是黑暗,我那辛苦劳累的养父母此时此刻依然停留在外,靠最基本的体力劳动用他们长满蚕茧的手为我编织一个没有风雨袭击的港湾.我轻轻地推开木门,漠然地坐在木凳上.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风尘朴朴的养母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热气腾腾地馒头:”凤阳一定饿坏了吧,这两个馒头是王大婶给的趁热吃了吧!”

“妈我不饿.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了.”

“你今儿一整天跑去哪里了,害得我们提心吊胆的.”

“我…我去外面散散心.爸妈你们不用那么辛苦地为我劳作了,我已经长大也该替你们分忧解愁了,这次我没能考上省大给我的省悟很大.我想是时候该担负责任了.”说这句的同时我的心在慢慢地滴血.这是我一路走来,在经过无数次痛苦挣扎后得出的结论.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为自己说了谎话,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只可惜它能够欺骗住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面对这样的两个家庭,我怎能再不屑一顾地奋不顾身了.或者说我可以为了读书而飞蛾扑火,两个家庭的人可以吗

生活上的窘迫,经济上的捉襟见肘,宛如一道道综合复杂的栏杆,让人难以跨越.难道现在的我就要知难难而退弃文从农了吗

黑暗中的我拼命地摇摆着几乎要爆炸分裂的头,直到摇得累了哭得也有些倦了,我麻木地跌倒在床上,睁着无神的大眼睛,透过灰朦朦的窗户,星星点点的光芒打在窗台上,似萤光虫那般微调的光亮.

我将手伸进了口袋里,轻轻地触摸那带着体温的五百元.像抚摸录取通知书一般的温柔与痛疼着.如果我可以少一丝的执着.如果我可以少一分的倔强,我相信此时此刻,我的心就不会如此的痛苦不堪.

蓦然在我昏乱的脑海中,突然萌生出校长的那番话:“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但也请你体谅我的难处啊!你还是回家再跟父母想想办法吧.这三天都是报名日,只要你愿意省大的校门随时为你敞开.如果确实有难处…也可以再来找我谈谈.”

“如果确实有难处…也可以再来找我谈谈.”

心头猛然一亮.漆黑的夜幕渐渐淡去.萤火虫那微调的光亮替我指引了一条少许希望未知的路.我的心又苏醒复活过来.

一大早匆匆地抹了把脸就跑了出去,一路略有些急促担忧,但经过个把小时的车程好歹也让我站到了省大的门口.依然是热闹非凡的校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微笑.我紧靠在栏杆边,几乎是带着羡慕的乞望着校园里的一切.

“这位同学.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有那么片刻的错觉仿佛又像回到了初见面的那一次.我扭转头看见一双剑眉下那对诚恳的眼睛,有种莫名地亲切感让我咧开嘴微微笑着.

触及到我的微笑,他似乎记起了什么:”喔!你是那位来找过校长的同学是吧叫…嫣凤阳是吗”

我微微地点头,非常感激他能够记住我的名字.

“你今天是过来报告的吗你的父母没有跟你一块来吗”

我支吾着,刚才片刻的轻松,触及这个敏感的话题.紧张的压迫感又毫不留情重压过来.

“有难处…”他试探着问:”你的眉毛都揪成八字形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勉强地抿了抿嘴唇半响,才细微微地挤出:”我想再见见校长,你可以帮帮我吗”

“现在吗恐怕有些难吧…”

“我可以等的.等多久我都不在乎,只要能见见校长就行.”

他微微地张大了嘴巴.也许对我过于激烈的反应有些惊叹.”那你在这里等等吧.我先去保安室打个电话问问.”说着扬长而去.轻轻地微风指来吹散了他敞开的外套.在轻风的衬托下有片刻的恍神.让我想起了语文课本里的玉树临风.是我想得太多了吧.到今时今日对于前程一无所知,渺无希望的我.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在莺莺燕燕.

“凤阳,过来这边.”

我脑海里一片恍惚,以至于隔着人群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于是他抬起头向我挥舞着:”凤阳,过来这里保安室.”这一举动成功地吸引了当代校园男女,我刹那成为校友们注视羡幕的目标.

“天啊!居然是文捷学长耶.”

“早就听说他如何帅,如何风度翩翩了.今天有幸看到庐山真面目,果然闻名不知见面啊!”

“是喔!他无论是从成绩.相貌,人品以及家世来说,都是没法评喻比较的.难怪校长那么看重他.”

“好可惜喔!他都已经上大三了,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就要分道扬镳,再也无论共处一个校园,共吸一处清香了.”

“哎呀,你们都少花痴了,要想与意中人共创浪漫,看来我们就只得把握住这最后一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做个交易.看到时候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