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知道那个秘密的，莫铁想。因为这个秘密让她难过，又有着难以言传的担忧。

胡满多多的胆量显然并不够大，如果知道血歌不是个人，而是个怪物，她承受得了吗？如果承受不了，那么胡满多多必然选择逃离，可逃离了，已经陷入的心还能完整无缺吗？

血歌虽然是妖魔，是莫铁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的物种之一的妖魔，但血歌对胡满多多已经付出了感情，一旦胡满多多面对这份感情后悔了，血歌是会痛苦的放手，还是会痛苦的毁灭？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莫铁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不知道这个秘密，她可以继续开心下去，继续认为自己的狗屎运是天下无敌的好。

莫铁闭紧双眼，不敢让血歌知道她其实处于清醒的状态。

“多儿，你终于醒了。”血冷凝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一声呻吟之后，莫铁听到了胡满多多的声音，那种声音是绝对的惊惶和刺耳：“天啊！天啊！石尘居然是妖怪！我怎么也想不到啊！血歌，我们怎么逃出来的？呃……莫铁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是吓晕过去还是累得睡着了？”

“石尘是妖怪，你那么害怕吗？”血冷凝淡淡的问，“况且，石尘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过你的事情，你就不能相信，他对你的无害吗？”

莫铁心一惊，不由缓缓睁开双眼。

星光下，胡满多多满脸的惊怕和疑惑不解，而血冷凝，却只是满脸阴森的冷漠。

“血哥哥……你为什么……突然替石尘说话？”胡满多多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那是替自己说话。莫铁暗想，眼睛慢慢的全部睁开，却吓了一跳！满天的星星照耀之下，视线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模糊中还是可以依稀的辩别出这里的环境，这儿，是在一座山顶！而且是没有树，只有一大片草丛的山顶！莫铁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冷气。她虽然闭着眼，但头脑一直是处于清醒状态的，所以她百分之百的确定：血冷凝并没有背上她们两人进行任何的跳跃或者是飞行，按道理说，他们此时应该还在原处，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应该是满山树木的残骸，而不是此地此种风景优美得略带一丝感伤的地方。

听到莫铁的抽气声，血冷凝和胡满多多的视线全部挪了过来。

“莫铁，你醒了？”胡满多多高兴的问道。古怪的血歌，让她在突然间有一些惶恐，好像这样的血歌离她很远。莫铁的及时醒来，化解了胡满多多的局促不安。

她或者应该装成白痴的样子混过去，莫铁想，睁开眼睛再次看到血冷凝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是妖魔的原故，心里总会有些底气不足，虚得让她心慌。莫铁皱着眉，苦着脸，用很茫然的眼神看了他们片刻之后，突然眼睛一瞪，仿佛在瞬间想起了一切似的嚷道：“啊！血歌，你是不是把石尘干掉了？所以我们才得以……逃出升天？”石尘若死了，倒也可惜，可当时她确实听得清清楚楚，血冷凝毫不避讳的说他是妖魔，要杀石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莫铁问完这话之后，看到血冷凝的眼神朝自己脸上飞来，莫铁愣了愣，她会不会错看了？血冷凝一直冷淡无波的双眼中，竟闪过一种似乎是讽刺和嘲弄的神色。血冷凝讽刺谁？又嘲弄谁？难道是讽刺和嘲弄她莫铁？血冷凝为什么要讽刺和嘲弄她呢？莫铁嘴微张，怔忡住。

“他没死。”血冷凝淡淡的对莫铁说道，“你想，他的再生能力这么强，我砍下他的手，他就长出新手，如果我砍下他的脑袋，他便立刻长出新脑袋，只怕我还未杀死他，便被他害得累死了。”说完这些话，血冷凝头一扭，又看向身旁的胡满多多，果然，看到了胡满多多眼中的萧瑟之意。

“血哥哥，邪不胜正，所以，你打败了他，对不对？！”胡满多多没意识到血冷凝与平常有着极细微的不同之处，她一脸热切的看着血冷凝，眼中毫不掩饰她对血冷凝的那份仰慕之情。

“或许，是因为我比他更邪恶吧。”血冷凝的语气有了少许恼意。莫铁听出来了，但胡满多多没有听出来。

“啊哈哈哈……”胡满多多还以为是血歌在开玩笑，所以立刻捧场的大笑起来，只差没卖力的笑出几滴眼泪。

淡淡温和宁静的风吹过，莫铁却感觉到深深的冷意。血冷凝对石尘说不会让胡满多多有机会知道真相，可能吗？一直清醒面对全过程的莫铁，强烈的了解到：血冷凝这个妖魔对胡满多多的喜爱，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男人对一个普通女人的喜爱，会有宠溺的一面，但也会有自私的一面。血冷凝的心底深处，一定是希望胡满多多爱上他的全部吧，包括，他是妖魔的身份。

“莫铁姑娘，你说呢？是不是因为我比石尘更邪恶之故？”血冷凝突然冷眼瞅着莫铁。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突然狂袭而来，让莫铁险些呛到。莫铁心中再次一惊，脸上却极力保持神色不变，一副心平气和，万事大吉的模样，她咳了两咳，哼了两哼之后，微微一笑，道：“这个世界哪来的绝对啊？或许，你是有比石尘更邪恶的一面，但绝对不是全部。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优胜劣势之处。”血冷凝明明是气恼胡满多多对妖魔这一身份的排斥，但不忍找胡满多多发泄，就准备拿她开刀么？莫铁抬起一手揉了揉鼻尖，“多多，你说对不对？”

“说得有理。”胡满多多立刻点头。她有时候迟钝，但有时候却敏感，血冷凝的态度和莫铁的态度，终于让她有了些微微的疑心。

血冷凝不语。莫铁却感觉血腥味飞速淡去，不由瞟了胡满多多一眼，同样是人，而且同样是未来同一时代过来的人，难道胡满多多就闻不到那种呛死人的血腥味吗？

“多多，其实你也不该认定石尘是妖怪。”莫铁突然蹦出一句话。

“为什么？”胡满多多立刻问，“明明看到他在瞬间就长出新的手指，这不是妖怪是什么？很恐怖呢，你知不知道？我都怀疑我以后梦到这个情景会立刻被吓醒呢！”

血冷凝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又恢复常态。

“你应该知道壁虎断尾之后，可以长出新的尾巴，也有新生儿返古，浑身上下遍布毛发，甚至还有拖着一条小尾巴的，”莫铁道，看了一眼听得出神的血冷凝，又继续道，“如果地球上的生物真是同一个最原始最古老的生物进化和变异而来，那么像石尘这么强的再生能力，我觉得只能说明他特别，特别在经过那么复杂的进化之后，还保持了别人没有，壁虎却有的再生能力。”

眨眨眼，胡满多多没听懂，她只是个偶尔胡乱写点言情小说的人，和莫铁这种科学家的思维有点跟不上，胡满多多自以为是的想到这一点，于是释然了，呵呵的笑了笑，点头：“嗯……你说得没错……只是，我已经……说都说了，叫也叫了，石尘也听到了我说他是妖怪，我和他说声抱歉倒是没什么啦，嗯……以后遇上，我再对他补上对不起三个字好了。”

血冷凝有一些微愣。

“那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天下无奇不有……”莫铁一顿，道，“多多，说不定石尘又真的是个妖怪呢？”

“呃？”胡满多多头痛起来，莫铁绕来绕去，到底想把她绕到什么里面去？胡满多多揉了揉眼皮，想了想，道，“好吧，尊重差异，妖怪也有妖怪的尊严和生命……就像猪是猪，猫是猫，人是人，妖怪是妖怪，都一样，都是物种，莫铁，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莫铁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笑容有点僵。

“嗯……”胡满多多突然揉了揉肚皮，一脸可怜兮兮的看向血冷凝，“血哥哥，我好饿哦！你去抓兔子来好不好？”

这种要求，血冷凝向来不拒绝。从来都是说出一个好字后转身就走。这一次，他也没有拒绝，只是字说得比较多。

“好。”血冷凝回答，“但是这儿离水源太远，所以，我们必须先下山找到水源，多儿，你还受得住吗？”

“要很久吗？”胡满多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