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冷凝冰凉的眼神，看了莫铁很久，莫铁忍住心中的惊慌，尽力保持着一脸的镇定，昏迷的胡满多多靠在莫铁怀里，被莫铁越搂越紧。

“你可以读心。”血冷凝终于开口，语气缓慢却低沉，无法由他的言语听出他的真正动机。

“呃？呵呵……”莫铁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摇头，“不会。”因为紧张，她的话说得有些含糊。但血冷凝听懂了。

“你可以读心。”血冷凝却重复了一句，语气变得肯定，“我不需要开口，你便可以和我的思维直接对话，所以，你可以读心。”

“或者……也许……可能，”冷汗由莫铁全身渗透，湿了衣裳，血冷凝是妖魔，他杀人的手段和高科技的杀人方式相比较并不会更加恐怖，但是，却过分诡异，妖术怎么能暴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这让莫铁疑惑。未解的东西，才真正让人恐惧、慌乱而又无助，因为找不到答案，就无法解决，莫铁直视着血冷凝的眼眸，思维有着微微的混乱，“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我还以为……是你用了某种力量，让我和你在用抽象的思维进行对话，呵呵……”笑声中，却藏不住一丝颤音。

“你怕我吗？”血冷凝突然问。

莫铁再次一愣，之后几乎没有思考便冲口而出：“我只是个正常人。”

“嗯，所以你会怕我。”血冷凝自己找到了答案。莫铁无话可说，贪生怕死是一个正常人的情绪，这没什么可耻的。可耻的是没有勇气战胜恐惧而宁愿选择死亡，连求生的最基本努力都放弃。

两人又互相看了半天，血冷凝瞟向莫铁怀中的胡满多多，终于又开口：“你……和多儿熟么？了解她吗？”

他到底想干什么？莫铁不懂，沉默片刻，她回答：“她的名字，她的相貌，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可是……我和她并不熟悉，所以谈不上了解她，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你出手救下我的那一天，其实是我和多多的第一次见面。因此说到和她相处，应该是你的时间更长。”

血冷凝顿时无语，冰冷的目光中，飞速闪过复杂的光芒，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清。

“你……”莫铁瞟了血冷凝好几眼，终于出声问，“在担心？甚至……是害怕？”回答她的，却是血冷凝冷冷的目光。

莫铁面对血冷凝迫人的冰冻眼神，不由闭嘴，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莫铁自身此时明明就在害怕中，又何必非要恼怒一个正郁闷中的妖怪？

“你怎么想的？”血冷凝却突然又提问。

“啊？”莫铁困惑而干涩的眨眨眼。她怎么想的？难道告诉他自己恨不得立马造架火箭逃之夭夭？而且还是带着胡满多多一块儿逃。

“你怎么想的，我，是个妖魔。”血冷凝再问。

她的想法？莫铁皱眉，再次不经大脑冲口而出：“我的想法，未必就是多多的想法，呃……”及时看到了血冷凝冰冷眼底深处的不悦神色，显然是自己无意识的话不偏不倚正好切正了血冷凝的痛处，所以引起血冷凝的不悦，莫铁赶紧道，“其实，只要你不用你的……”该说魔力，或者说是妖法？莫铁脑海中飞速找着比较不会刺激到血冷凝的词汇，“嗯，只要你不用你的特殊能力……你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行走江湖的武林高手，虽然冷了点，酷了些，但只能让你更添几分魅力……呵呵，想必正是多多喜欢的类型。”只要不滥杀无辜，祸害生灵，血冷凝就像个正常之人，或者有人会因为他的冷，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而畏惧他，但绝对不会是深深的恐惧和想要远远的逃离。

血冷凝注视着莫铁怀中的胡满多多，手一伸，胡满多多便由莫铁怀中莫名其妙的飞出，飞进了血冷凝的怀里。莫铁立刻张大嘴，瞪大眼，用难以致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眼神在自己空了的双手和血冷凝之间来回无辜的扫射。

“多儿醒后，她会如何反应，你，猜得出吗？”血冷凝淡淡问。

原来，血冷凝是真的在担忧和害怕。想必冷静下来之后的他，想到有可能的后果，所以后悔了。

“我想，她会以为你神功盖世。”莫铁回答。胡满多多来自未来时代，接触太多科教方面的教育，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血冷凝和妖怪联想到一块，看到血冷凝眼中的矛盾，莫铁一愣，意识到血冷凝或者是希望借此机会让胡满多多发现他是妖魔而非人，甚至是希望胡满多多知道真相后还能对他不离不弃，血冷凝潜藏的这种愿望，只怕只能证明一件事：胡满多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神功盖世吗？”血冷凝叱笑，“我根本就是魔法无边。”

魔法无边。莫铁心一冷，不由问道：“你会拿魔法控制她吗？”

血冷凝冷冷看了莫铁一眼，回答：“我不会拿魔法控制她，亦不会拿魔法控制你。”因为再强悍的魔法，想要控制另一个生命时，都必须先夺走那个生命，然后再还以一个依附主体生命存在的附属生命。而附属生命，是已经被改造的，再也不是原有的那个生命，即使因此可以把胡满多多留在他的身边，但也失去了意义。

也不会拿魔法控制她？莫铁苦笑，差一点忍不住要问出：我是否该因此向你说一声谢谢？不过，莫铁并没有笨到这种地步。

莫铁叹息一声，道：“她醒后会怎么反应，你拿出食指用力按一下她的人中穴，答案便知晓。”

很好，莫铁看到血冷凝果然如她所说的做了。

昏迷过去的胡满多多轻呼一声，被痛醒。睁开眼睛，眨了两眨，看到近在眼前漂亮的血冷凝，胡满多多的反应是嘻嘻一笑，伸手抚上血冷凝的脸庞，唏嘘道：“血哥哥，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哦……”双手绕上血冷凝的脖子，脑袋下意识的转了半个圈，嘻嘻而笑的容颜突然凝固住，目瞪口呆的看着周围的惨景，回忆在瞬间充满到胡满多多的脑海，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出至少一里地之外：“啊……”

余音绕梁三日而不息，其实也不一定指黄莺出谷之声，比如像胡满多多的这种惨叫，也可以绕林十日而不歇。莫铁心中直喊悲苦，脸上却偏偏带着一份浅浅的笑意，莫铁算是看出来了，胡满多多是个太直接表达情绪的人，所以她在血冷凝面前，只怕隐瞒不了任何东西。这样单纯的性情，拿什么来和一个妖魔斗争？不过，胡满多多应该也没有真正和血冷凝争斗的心情。

猛的推开血冷凝，胡满多多跳到地上，一手指着血冷凝，浑身发抖，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气极败坏，还是伤心失望，或者恐惧痛苦，总之很矛盾，也看得出很激烈，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脸上一一呈现又一一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心狠手辣！”胡满多多大声的指责，泪水涌到了眼角边上，却费力的忍住没让它们落下，“武功好就可以滥杀无辜吗？武功好就可以杀人不眨眼吗？武功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么多人……不是一个两个，是上百个啊！黑压压的一群人，一瞬间，你就这样残忍的了结他们所有人的生命……你……你这种行为，和一个可恶的魔鬼有何区别！？”

听到她的指责，血冷凝没有说话，手握紧成拳，又松开，然后又握紧成拳，再松开，反反复复，让一旁的莫铁看了，无比担忧。

“我本是魔，又怎么会有区别？”血冷凝缓缓道，声音很轻，眼神很冷，却冷得飘渺。

“是，是，是！你本身根本就是个魔鬼！”胡满多多叫道，以为血冷凝是不知悔改，甚至以此残忍为骄傲，因此气极，“是我瞎了眼，认不清你，以为你是一个心地和长相一样漂亮的人，是我错了……”

胡满多多的话还没有说完，血冷凝便冷冷接过：“既然错了，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我还是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走吧，和莫铁一起离开。”

暴跳如雷而又伤心欲绝的胡满多多突然愣住，傻住，嘴里的话也就自然而然的停住。莫铁也是一怔，没料到血冷凝会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确实知道血冷凝是个妖魔，莫铁看到这一幕，还会以为是两个情人闹了别扭而互相呕气。

“你……你说什么？”胡满多多喃喃的低声问，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原来，血歌还是想要摆脱自己，一直都想。

“既然你已经遇到莫铁，早晚有一天可以见到你的姐姐，所以，你不再是孤单一人，我已经没有必要相随在你左右。”血冷凝淡淡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所以，胡满多多，再见了。你，不要再跟着我。”

见胡满多多再一次傻住的表情，血冷凝目光由淡变冷，他不再出声，转身就走，从容的脚步，不急不缓的向前面那些支离破碎的人体残肢上踏去。

“血歌……”胡满多多哽咽着喊出两个字。但血冷凝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