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骗我……他隐瞒我……他勉强我，”胡满多多痛苦的呜咽一声，“如果我早知道他是妖，我就不会……不会……”不会付出无法收回的感情吗？可是喜欢血歌，却是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发生的事情，胡满多多心中清楚，她对血歌根本就是一见钟情，若早一天知道血歌是个妖魔，她必然会同样的痛苦无望。或者，她根本就不该和血歌相遇。
“他欺骗你隐瞒你，是不想你难过害怕，也是不想因此失去你，你看你，一旦知道真相后，整个人都变了。”莫铁轻声回答，“记得你说过，‘猪是猪，狗是狗，人是人，妖怪是妖怪，没道理世界上有了猪和狗，就不能存在人，同样，没理由世界上有了人，就不能存在妖怪。’为什么这些话你对别人说得理直气壮，可同样的事情搁在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胡满多多回忆起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不由懊恼的闷哼一声。
“他勉强你，”莫铁看着她一脸懊恼而无助的表情，又道，“在你的心里，或者他对你的勉强，是因为血歌不够珍惜你，但如果你反过来想，难道看不出血歌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妖魔在害怕失去时产生了恐惧，所以才会进行疯狂的挣扎吗？只是这种挣扎，却伤害到了你，但你又怎么确定，他对你的勉强，没有伤害到血歌本身？他是一个妖，可以呼风唤雨，却为何在你知道真相后，除了不肯让你离开他，其他方面待你，却全部都变得小心翼翼？甚至百般讨好？”
“你……你为何替他说话？”胡满多多微愣，“你不怕他吗？他是个妖，你也亲眼看到他吸食人血。”
莫铁叹了口气，无法理清自己真实的思绪。但她不希望胡满多多难过的这种情感却是很强烈的。沉默片刻之后，她道：“我为何替一个妖说话，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却清楚的知道：血歌至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要伤害你，怕你难过，所以也不敢伤害你的朋友和亲人，以一个妖来说，他为你收藏了他的妖性，展示出的是某种人性。我想……他爱你很深，所以才肯为你改变，这一点，并不容易。”
“但他吸人的血是事实，我和你都是人，你能接受，但我不能接受！”胡满多多痛苦的低吼。
“没错，我和你都是人，血歌确实食人血，可是他却没有把我的血吸干，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他以你关爱我的心在对待我的原故吗？”莫铁问。
“爱屋极乌？”胡满多多突的一笑，笑声却有少许凄凉讽刺，不知道是因为自嘲还是因为笑莫铁天真。
“如果你以关爱我，关爱胡林甜甜的心关爱天下人，或者能够让血歌戒掉人血也不是没可能啊。”莫铁道，这是唯一可以走向完美的结局，只是不知道血歌能不能为胡满多多付出如此彻底。
“我有那么伟大吗？关爱天下人？就算侥幸有那么伟大，只怕也没那份能力。”胡满多多嘀咕道，觉得莫铁过于异想天开。
“人有七情六欲，被称之伟大的人自然有他的局限性。而你，或者是片面性的伟大都没有，但为什么不能伪装一下你就有那么伟大呢？”莫铁问，“如果血歌不吸人血，除了妖法挺骇人之外，其他的方面，他有鼻子有眼，分明就和人类没有区别。”瞟了一眼胡满多多略显讶然的表情，莫铁继续努力劝说，“你明明对血歌依然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感，为什么不肯付出努力？你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他，以后不会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后悔吗？”
被莫铁这么一问，胡满多多陷入怔忡。莫铁也不催促她，只是举起一只鸡腿送到胡满多多嘴边。
“谢谢。”胡满多多接过，可能是灰暗的心情转好一点的原故，她的食欲也好了许多，两手抓着鸡腿慢慢啃了起来，最后则是痛痛快快的大啃起来。
远处，血冷凝望向苍天的目光移向她们，看到胡满多多肯吃东西了，他冰冷的眸子，闪烁出温情的柔光。
啃完鸡腿，胡满多多有了问题：“可是……我怎么让他知道我对天下人的关爱，等同于我对你和堂姐的关爱？让他不再无辜伤害别人？”
“你又不是没舌头，直接告诉他呀！”莫铁笑了起来，“反正血歌昨天已经娶你进门，你就不妨当个母老虎，让血歌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妻管严’呗！”见胡满多多一脸犹豫和不敢置信的样子，莫铁道，“多多，要努力啊！如果你舍不得他，就要学会利用他对你的不舍！明白？”
非常明白。胡满多多眨了眨眼睛，却仍有点犹豫的开口：“对你的提议，我突然莫名的兴奋……莫铁，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是不是善恶不分？是不是很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莫铁低语，“若是你努力之后，发现他不能为你改变，你就必须改变自己，要么成妖，要么再世为人。但不管如何，你总不会有遗憾了，因为你努力过。”
“你说的……也是道理。”胡满多多点头，她扭头看向远处的血冷凝，猛的站起，突然朝他用力扔出手中的鸡骨头，然后双手叉腰，威风凛凛的用力吼道，“喂，你过来！”
“卟哧”莫铁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为了不影响胡满多多的“威严”，她迅速别过脸，看向平静的湖面。现在的胡满多多略显有些矫情，但矫情得正是时候。
见她突然召唤自己，虽然态度有点恶劣，但还是让血冷凝又惊又喜，不做多想，血冷凝以最快的速度，眨眼间便飘到了胡满多多跟前。
“多儿，我来了。”血冷凝柔声道，没发现自己的言语中带着一份讨好。
胡满多多伸出一指，用力戳在血冷凝的胸膛上，恶声恶气的问：“不喝人的血，你会死吗？”
血冷凝一愣，表情变得古怪，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胡满多多突然那么正面的向他提出这种敏感的问题，但血冷凝还是老实回答了：“当然不会。”
“好极了。”胡满多多松了一口气，然后脸色突然一变，用更加恶劣的语气道，“我们昨晚成亲了，是吧！”
“是。”血冷凝心中闪亮出无限喜悦。
“所以我现在是你老婆！”胡满多多很满意血冷凝的卑微模样，“而且是你答应过的，永远的、唯一的老婆！”
“那当然。”血冷凝立即给予肯定回答，眼神中没有抑制的跳跃出欣喜，她终于不再排斥他是妖魔的事实了！
“所以，你必须很乖，必须听我的话！”胡满多多宣布。
“是。”血冷凝没有异议，只要胡满多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他自然心甘情愿让胡满多多爬到他的头顶任其胡作非为。
得到承诺，胡满多多却突然沉默下来，她看着血冷凝，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柔软而脆弱：“那么，我不准你再喝人血，不准你伤害无辜的百姓，我要你忘记自己是个妖，记住自己是个普通人，和我白头到老，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血冷凝回答，声音中竟有一分压抑不住的轻颤。
“血哥哥，记住你今天的话。”胡满多多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是期望更多还是害怕更多，她用力戳在血冷凝胸膛的手指慢慢收回，“如果被我发现你只是骗我，血哥哥，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也不会再看你一眼。你不要让我失望好不好？”
“我绝对做得到！”血冷凝回答，冷淡的语气里竟有掩饰不住的一份焦急，似乎很害怕胡满多多不会相信他，莫铁闻言不由瞟了他一眼，原本如此冷淡的性情，却为了胡满多多有了如此大的改变，真是一个多情的妖魔，不感动是假的。
血冷凝的保证，让胡满多多心喜之余，却又泪流满面，她扑进血冷凝的怀里，紧紧的环抱住了他。
或妖或人，都沉浸于自己的情感中，没有人看到一缕灰色的身影在树尖如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