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儿呢?莫姑娘。”一个冷冷的,略带讥讽的声音由后传来。
跑出大门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时间的莫铁闻言一惊,她迅速回过头,讶然的发现自己身后才跑出的那扇大门两侧,此刻竟然凭空多出两个人,正是石尘的那两个书僮。
以往偶尔见过他们几面,但从来不曾听他们开口说过话,莫铁怔怔的看着他们,片刻之后,莫铁笑了。
看到莫铁笑,那两个书僮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温和笑容,教人无法相信那句冷冷而带有讥讽的话语是由他们其中之一的嘴里吐出。
“莫姑娘,据我所知,石林应该在里面,但你为何没有按照约定守住他呢?”靠右边的那位书僮冷冷地问。语气虽不善,但表情看起来却依然亲切温和。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莫铁不由在心中感叹,显而易见:石尘相当的防备她,一个石林不够,还搭上了他的两个书僮,就是为了看住她莫铁。
事情,好像要比自己想像到的复杂一些,虽然事前早有想到这种可能,但真正面对时,莫铁心中禁不住仍是有些懊恼,觉得有些头痛,但她仍然堆起脸上的笑容,一派轻松的回答:“因为人有三急,我想上茅房,没办法憋住,自然只好失约一小点。”
“失约一小点?”仍旧是靠右边的书僮开口,他笑容更亲切友善。莫铁的这句话,他其实并没有听得很明白。
“嗯,我因为三急,没办法看住石林大侠,所以只好一棍子把他给敲晕过去,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茅房,对吧!”莫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仿佛理直气壮的在说:因为下雨,所以我要撑伞。
她脸上的表情和笑容,语气中的轻松,可看不出是个三急之人。
但右边的书僮还是说道:“那莫姑娘请吧。”
莫铁微微一笑,不再答话,拔腿就跑,跑得又快又急,仿佛真的被憋了很久。站在门口侧边的两个书僮对视一眼,没有犹豫,同时使用轻功追了过去。
莫铁一路狂奔回自己的院落,果然一转眼便钻进了院子角落里的茅房中。两个跟着追来的书僮再次对望一眼,便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茅房,不敢过于放肆。
一柱香之后,茅房里的莫铁似乎并无动静,远远站在外面的书僮有些担心,于是其中一个便扬声开口问道:“莫姑娘,你还好吗?”
“嗯,还好。”立刻,茅房里传来莫铁清晰的声音。
两个书僮于是放下心,继续站在外面等待。
又一柱香之后,书僮忍不住,又一个人开口问道:“莫姑娘,你没事吧?”
“嗯,没事。”立刻,茅房里再次传来莫铁清晰的声音。
两个书僮对望一眼,眼神中都有着一丝疑惑,但不管有着什么疑惑,莫铁确实还在茅房里,两个书僮只能再次放下心来。
半个时辰过去,莫铁还没有出来,两个书僮终于又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道:“莫姑娘,你真的没问题?”
“当然是真的没问题!喂,麻烦你们两个闭嘴行不?我蹲得很辛苦,真不想和你们说那么多的废话!”莫铁似乎微带恼怒而不耐烦的声音传出。
“那……”书僮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终于道,“莫姑娘若有不适,请一定要出声求助。”
茅房内的莫铁顿时哼了两哼,回答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真傻。”
两个书僮互相看了一眼,相视无言,于是,四周变得极为安静起来。
但安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茅房内的莫铁突然大声咳嗽起来,咳了一阵才停,这一回,却是莫铁主动开口了:“喂,我说外面晒太阳的两位,站在茅房前面,你们都不会嫌臭吗?”
但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安静了一会,莫铁可能知道等不到答案,又突然“啦啦啦”“啊啊啊”的胡乱唱起了不成调的歌,声音时而大时而小,时而快时而缓,似乎非常随性,虽然看不到莫铁的表情,但听到莫铁歌声的人,都可以断定此时的莫铁是快活无比的。
两个书僮对望一眼,莫铁的举止虽然怪异,但她确实还在茅房之内,以莫铁怪异的性情,说不定此举正是为了设计他们上当,所以,以静制动,或者是唯一可以做的。两个书僮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决定冷静对待莫铁的古怪行径。
“喂,两位小哥,我只怕还要在里面呆上很长一段时间呢!你们别怪啊……”莫铁快活的声音传来。但没有人回答她。莫铁也不恼,一个人自话自说得似乎挺有趣,隔一段时间,便会传来她的问话或自问自答,要么就是哼着小曲,不曾有过闲下的时候。
几乎一个半的时辰过去,莫铁这才慢悠悠的晃了出来,她瞟了一眼两个书僮,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个,可没趁着我上茅房的时间偷偷跑去弄醒石林,问出藏东西的所在地,然后又通报给石尘公子吧?”
“我们不会如此小人,莫姑娘多虑了。”其中一人道。
莫铁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举步就走,绕过他们,往来时的路上慢慢走出两步,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铁猛的又回过头,冲两个书僮笑道:“茅房里很不干净,两位要不要去看一看?”
两个书僮不语,眼神中尽是猜忌。
“哈哈……”莫铁却突然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她道,“你们心中满是疑惑,为何不亲自去茅房看一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莫铁在里面苦苦蹲了这么久,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玄机哪!”
两个书僮却仍旧不语,但其中一人,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向有一定距离的茅房。莫铁的眼中毫无保留出她的奸诈,两个书僮不敢相信莫铁的话,但更怕莫铁以假乱真,又以真乱假,故意把事情弄得混乱。
“你们若是不去查看,那就一起走吧。我现在很想知道:过了这么久,石尘公子是否有所眉目。”莫铁闷哼一声后,语气微有嘲弄之意的开口。
左边的书僮微一沉呤,朝右边的书僮丢出一个眼神,见右边的书僮点头表示会意,他便朝茅房走去。
“喂喂!”莫铁见状,突然急了一般的连声道,“你还真去啊?喂喂,别去了啦!等会你会后悔啦!喂……真是的……”见书僮终于还是运用轻功轻飘飘的飘进了茅房,莫铁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似乎自言自语,“茅房里写的‘不准碰’那三个字,我可是很认真的呀……”
“呀!”一声诧异而夹杂着懊恼和生气的惊呼响起。外面的书僮听到里面传来的惊呼,下意识的想冲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其身形还未来得及动,里面的书僮已经飞身而来,满眼的愠色和哭笑不得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守候的书僮疑惑的问,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曾经进去的书僮,身上有着被飞溅的污垢。
站在远处看热闹的莫铁笑着问:“你碰啦?”
自然是碰了,如果不碰那个小陷井,那些污垢此时就没可能在书僮的身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被弄得一身脏的书僮忍不住问莫铁,他自认武功虽然不在江湖前列,但也算是中上流之列,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过莫铁布下的陷井,尤其是那个陷井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陷井。
只不过是利用弹簧和橡皮筋这些简单的工具而以,再加上揣摸过进入者一旦真的不信邪的去碰触那三个字,发现中计后的本能逃跑路线罢了。莫铁暗自好笑的想,显然书僮的思维是非常的常人化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一直在外面守候的书僮不明真相,不由又追问一句。
一身污垢的书僮看了他一眼,回答:“我进去之后,一眼望去,并无其他异常,除了在左侧壁上挂了一条白布,上面写着三个字:不准碰。”
“但你碰了。”在外守候的书僮接下话。
“是。”上了当的书僮满眼郁闷眼神,他道,“我手才挨上去,便不知道从哪里迎面飞射出一柱水花……当时我立刻后退想避开,岂料更大的一柱水花便由后逼来。”
“所以,你没避得过?”在外面守候的书僮不由古怪的瞟了一眼中了计的书僮,以他的武功,竟没能避过两柱水花,未免怪异了些。
另一书僮仅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茅房的水,可是只有一种哦。”莫铁笑眯眯的开口,脚下却突然退了一步,不怀好意的眼神瞟着身上有污垢的书僮,笑道,“你是否闻到你自己身上的异味呀?”
被问的书僮无语,异味,他自然闻得到,他鼻子又没被割掉也没被堵塞住。
“你还是先去换件衣裳吧。”守在外面幸免遇难的书僮开口。他不赞同的眼神看了莫铁一眼,这个莫铁,会不会太无聊了?
不等另一个书僮回答,莫铁说话了:“嗯,我突然也觉得自己一身的异味,这种感觉还真不舒服。我先回房换衣服,你们若想继续跟着我,大可在院子里等我。”说完,她身子便转了个方向,朝自己房间走去,但是走了两步,却突然折回身,朝两个书僮跑近,跑到他们跟前,莫铁一脸认真的眼神看定他们,傻傻地问道:“喂,我知道石尘公子要你们盯我盯紧点,但你们不会……跟着我进房偷看我换衣服吧?!”
两个书僮怎么也没想到莫铁语出惊人,顿时傻住。
莫铁睁圆双眼,等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他们不会回答,这才点点头,似乎自言自语地道:“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如此无聊才对。”
两个书僮面面相望了一会,其中一人反应过来,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在突然之间一愣,微微摇晃了一下,立刻惊讶的开口道:“莫姑娘,你用迷……”药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两个书僮同时往后一倒,昏倒在地。
“是啊,我用迷药。”莫铁微微一笑,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书僮,笑道,“其实以你们的武功,想迷倒你们并不容易才对,如果你们不是被我唐突的言语吓到……我哪来的机会啊!”说到这,莫铁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走到两个书僮面前蹲下,带着一丝恶狠狠的笑容道,“干脆一刀刺进你们的心脏,一了百了,免得一天到晚得提妨着你们。”她扬起手,看起来像要很力的刺下,却在匕首接近书僮的心脏部位时停下,莫铁突然轻轻的叹息一声,摇头道:“看起来,在你们之后,应该没有第三匹人马监视我了才对。要不然,怎么可能任我对你们举刀行凶?”说完,莫铁飞快起身,跑进自己房间,不一会儿之后,又飞快跑出,手里多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她三下两除二的把两个书僮捆绑好之后,又飞快跑回房里,不一会又费力的拖出一个看起来极为巨大的包袱,莫铁一直将包袱拖到茅房旁边,抖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张大网,她行动迅速的分别爬上茅房四周的四棵大树,将大网的四个角上的绳索分别捆绑在四棵大树的树杆上,做完这一切后,她又从包袱里抱出一床棉被,丢到茅房顶上的网上,最后,她爬上树,跳到网中央蹦了几下,因为重心不稳,连摔了几跤,但莫铁一点也不恼,笑眯眯的再次蹦了几下,这才高兴的由网中央摸到其中一棵大树上,再溜回到地面。
“死马就当活马医好了,多多,我来了……”莫铁快乐的打了个响指,扭头就跑出了院子。
三个时辰,如今只余下一柱香的时间了,石尘和胡满多多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也许是各自有太多心思,两人的话并不多,石尘有时说几句话,却得不到胡满多多的回应,只看到胡满多多若有所思的目光仿佛在游离。
一阵风吹过来,飘来一根稻草,直直的朝胡满多多的脸上扑来,胡满多多下意识的伸手想挡,石尘早已伸手将稻草半路拦截住。
除了胡满多多不知从何处淘出来的那根亲笔签上名的稻草,在他的院子里,怎么还会有稻草?怎么可能?石尘眼睛微眯,手举着那根轻若鸿毛的稻草,却赫然看到上面写着四个字:胡满多多。
这,是怎么回事?石尘迷惑了。他赢了,但赢得似乎诡异了些,他赢了,但这一回,他根本不想赢,他只希望胡满多多能够多开心一天是一天。
看到石尘一脸错愣的表情,胡满多多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他手中的稻草,或者是觉得稻草有几分眼熟,所以小手一扬,不客气的将石尘手中的稻草一把抢过,看到上面的四个字后,辩认出那四个字正是自己亲手写上去的后,胡满多多猛的发出一声惊喘,低吼道:“石尘,你搞什么鬼!?”很明显的指责和怀疑。
搞什么鬼?这也正是石尘想问的。他什么鬼也没有搞,为什么会这样?
见石尘依然一脸古怪,却不出声,仿佛在沉思什么,胡满多多气得将手中的稻草猛的摔到地上,用脚恨恨的跺踩了几下:“你卑鄙!无耻!下三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