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映月回过头，看了看高正胜，说：“石子的事你先不要管了，快去追筱原华子吧！记住，如果遇到她，别放过她。”说完头也不回很快跑向医院那边去了。高正胜跑进连驻地区，看到高射炮已经带着战士们在院子里待命，高正胜手一挥，大家一直往西边追去！

几十个人一直追了十几里地，一直没发现筱原华子的行踪。眼看着就到滦河边了，高射炮气喘吁吁地对高正胜说：“看来筱原华子已经跑远了，或者根本没从这条路来。这里那么开阔，不像是可以躲人的样子，前面就是滦河，除非她飞过去了！”

高正胜点点头，筱原华子恐怕是追不上了。回头看看大家都累得直喘气，这大冷天的，跑那么远谁也受不住。于是下令大家休息一段时间，把人带回了滦东。回到滦东，高正胜马上就往战地医院那边跑，到了医院门口，老马正在门里的墙边哆嗦着抽烟。高正胜慢步走进去，低声问老马：“石子怎么样了？”

老马示意对面屋子中间那个现在还闪着灯火的房间，说：“小梅同志还在里面为石子做手术呢，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手术没结束呢。”

高正胜挨着老马坐下，满身都很疲惫。他一直盯着手术室那边，虽然很累但是还是不想休息，生怕自己一走石子就会出什么事那样。

老马看看天，低下头说：“筱原华子捉到没有？”

高正胜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向西边追了很久都没看到。看来这个筱原华子没走那条路。”

老马点点头，看着对面屋子的灯火，说：“希望石子能平安无事啊！假如真的有老天爷的话，我倒是希望拿自己的生命去换他的，石子才十几岁的孩子，这样牺牲的话那老天爷就真的没眼了！”

其实就在高正胜他们赶到滦河那边去之前，筱原华子已经到达了滦河边，她知道这个时候滦东一定会有人前来追她，不走不行，但是眼前这条大河又拦住了去路。她正在进退唯谷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是高正胜他们追来了。

筱原华子硬顶着冬天这冰冷的水，慢慢地用手划了一下水，真的是刺骨地冰冷。她咬咬牙，要是被后面的八路军追到了，马上就是死路一条，本来就是逃犯，还开枪打了一个八路军的小鬼头，这对于八路军来说就等于是纪律之外的恩赐，正好可以练练枪法。

筱原华子抽出刀来，本来想自杀，但是仔细想想，自己还没杀了高正胜，为父亲报仇，怎么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呢？万一死了之后还被八路军把尸体抓回去受辱怎么办？她想到这里，收起刀子，心中暗自沉气，潜下河去。只留着脖子以上的地方留在水面上，为了不被八路军发现，她游到了芦苇边上躲着。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后，八路军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远了，她猛地想游过河去，却是手脚都被冻僵了，等到勉强游到对岸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坚持不住了。她爬起来，想继续向西走去，没想到走了几步，却是一个踉跄摔倒晕过去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在监狱里，她恍恍惚惚地摸了一下头，很烫，看来是发烧了，但是军人的坚毅使她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虽然她知道未必能保持很久，但是她至少要让自己安全了才行，当然，真的不安全的话就死了算了。

一个日本军人样子的人走过来，看到她已经醒了，用不太流利的中国话问她：“你是八路军哪个部分的？叫什么名字！”

筱原华子看是日本人，马上就用日语对他说：“我是筱原旅团情报科中佐筱原华子，混入八路军当间谍，密码本99561。”说完，气喘吁吁地看着那个日本军人。

那个日本军人虽然还没相信她，但是看她能说出那么流利的日语，心想即使是八路军那也是比较有用的人，说不定会有很多情报，不能就这么让她死了。于是马上派人把她转移到医院去，并且根据她所说的，联系筱原旅团。

至于后来这个日本军人的故事则是后话了。

天亮的时候，梅映月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到高正胜和老马两个人坐在墙边。她咬咬牙，走过去那边，轻轻呼唤了一下高正胜。高正胜有点精神不振地看着梅映月，突然就猛地说道：“石子怎么样了？”

梅映月没高兴也没不高兴，她舒缓了一口气，说：“他痛得晕过去了。子弹我们已经取了出来，伤口受到的破坏比我们想象中的大，看子弹应该是小型的德国手枪，威力很大。要是他能醒过来的话，造成的伤害应该不太大，修养一两个月应该可以康复，但是……”

“但是什么？”高正胜听到梅映月这么说马上就急了，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卖关子，这个时候说的肯定很严重。

“但是如果他熬不过的话，他可能会牺牲。”梅映月掩饰着自己心中的痛，很平静地说。

高正胜点点头，他知道这回真的是难倒梅映月了，她也是半夜起来就做手术，这个时候也很累了。于是他拍拍梅映月的肩膀，说：“你回去睡觉吧！我留在这里守着他，等他醒了我叫人去叫你。”

梅映月默然，向外面走了出去。高正胜再看那边的时候，几个医生正把石子从手术室里抬出来，送进另外一间房。高正胜走上去，看见石子的脸色很苍白，没什么血色了，嘴唇已经干裂得很严重。高正胜随着大家进了那个房间，一个医生对高正胜说：“高连长，这个孩子的伤实在严重，要是他醒了，无论如何你都要马上告诉我们。”

高正胜点点头，在石子的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老马从后面进来，问高正胜：“医生说怎么样了？”

高正胜握住石子的手，说：“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石子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昏迷着，中午的时候，高射炮过来送饭给高正胜，看了石子的样子，连叹了几声，想换高正胜去休息，自己看着。高正胜拒绝了，他只是把凳子靠后，依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心想着就在半天前，石子还很兴致勃勃地跟自己练枪，半天后，却是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高正胜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想走出去透透气，但是没想到自己刚转身，另一边坐着的高射炮就喊道：“石子动了！”

高正胜马上转过身子，看到石子在床上真的咳了一下，样子很痛苦，于是他冲过去，看到石子正好睁开了眼睛。高正胜马上跟高射炮说：“快！快去叫医生！”自己回头问石子：“好些了吗？”

石子很假地微笑着，他眨了眨眼，很微弱地说：“师傅，以后不要叫我石子了，我们说好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我现在已经是八路军战士，你要叫我的大名，石成虎。”

高正胜听到石子那么清醒，呵呵笑道：“对对！我以后就叫你成虎。你也是八路军了。”

石子听完高正胜的话，点点头，突然还是很痛苦地咳了。高正胜稳住他的身体，怕他因为咳嗽而动了伤口而痛。岂料他刚扶住石子，石子就吐了一口血，正好喷到高正胜的脸上。

这个时候医生们进来，看到石子的样子赶紧拉开高正胜，给石子检查血压什么的。高正胜在后面，问医生：“怎么会这样刚才好说了两句话！”

一个医生把他拉出房间，小声地说：“看他的情况怕是凶多吉少了！”

高正胜急着说：“刚才他脸色还不错啊！”

那个医生让他小声点，他低声地说：“听过回光返照吧？我这个还是估计！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们抓紧时间抢救！”说完就进去屋里，忙忙碌碌起来。

高射炮也从屋里出来，拿了条毛巾给高正胜擦脸上的血迹。梅映月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这种情况大吃一惊，也冲了进去。

在和高正胜擦肩而过的时候，高正胜拉住她的手，说：“尽力救石子！”

梅映月点点头，说：“等着消息！”说完头也不回就冲了进去！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梅映月从屋里出来，看到高正胜，咬咬牙，没说话。跟着她出来的那个医生，也就是刚才跟高正胜说石子是回光返照的那个医生，走到高正胜面前，慢慢地说：“高连长，里面的那个小孩，牺牲了。”

高正胜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就站不住，幸得高射炮扶住了他。高正胜楞着说：“刚才不是还说话着的吗？这……这怎么认说没就没了……”他看向梅映月，踉踉跄跄地走到她面前，说：“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们骗我的！是不是！”

梅映月本来忍住了痛苦，被高正胜这么一说，突然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她泪眼看着高正胜，说：“石子真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