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正屋大堂,早有几人坐于堂上。一见姥姥进门,便赶忙起身,一齐拱手拜礼相迎。姥姥微微一笑,稍稍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众人,问道:“怎么?七丫头没来么?”
“先前我去通知七姐的时候,下面人说她一早就去试验暗器去了!”但闻得旁侧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拱手说道,“要不我再去把她叫来!”
“算了!不用自找麻烦了!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姥姥摆了摆手,微微叹道,“况且,她也不方便!索性迟些再说吧!”便又问道:“老六今儿个能赶回来吧?”
“是的!”唐傲在一旁说道,“头先已经有人带回消息,最迟日落之前就能回来!”姥姥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家里来了贵客,咱们身为主人家,若是连人都不齐,未免太失礼了!”当下回头冲张靖、张、王殊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三人近前来,一面笑着说道:“来!我与你们介绍一下!”三人不敢怠慢,赶忙走上前去。
“老大、老二昨晚你们已经见过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姥姥伸手示意唐忌左手边一人,谓张靖三人道,“这是老三唐征!百草房的掌房,门下一应医道、制药相关事务都由他打理!”但见那唐征身形削瘦,面部棱角分明,肤色黝黄,显得很不自然,看上去倒似要比唐傲、唐忌更加年长,想来是由于常年同药材打交道才以至于此。
“这是老四唐武!本门教习,掌传功授业事宜!”但见其人四十来岁,八字短须,倒有几分书生气质。当姥姥介绍完他之后,便冲着张靖等人略一拱手,笑道:“有礼有礼!”他那率直的笑容,倒与其年纪有些不符,显得颇具童心。
“这是老五唐龙!掌刑堂家法!”那唐龙于众人之中身材最是矮小,却最为壮实,左颊上的那道十字刀疤,更使其冷峻的面庞令人望而生畏。在姥姥将他介绍给张靖三人之后,他也只是毫无表情地略微点了点头,严峻的目光之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可以将人看穿的威势。
“这是老八唐宏!”姥姥抬手示意先前那少年,笑谓张靖等人道,“跟宁丫头一样!成天调皮捣蛋!”
“姥姥!您这可冤枉人哪!”唐宏一脸无辜地争辩道,“我哪儿敢跟九妹相提并论啊!跟她那个大巫相比,我这个小巫还不如这指甲盖里的灰呢!”说着,还特意比划着小手指的指甲。
“有胆的再说一遍!”眼见着唐宁笑得很是阴险,一面捏得手指关节嗑嗑作响,唐宏赶忙赔笑道:“九妹!别生气!八哥也就是这么随便一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好了好了!没见着有客人在么?要闹啊回头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闹个够去!”姥姥既然开口,唐宁也不好发作,只得恶狠狠地瞪了唐宏一眼,唐宏则是一个劲儿点头赔笑。
对于这对活宝,姥姥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哂笑着摇了摇头,当下将张靖、张、王殊三人同唐门众人介绍一番。相互见礼已毕,便各依宾主入座,门下弟子当即奉上茶水及各色点心。
于是,众人一面品用茶水点心,一面叙谈闲聊。
当姥姥问起张靖三人如何与唐宁相识,张靖便将前因后果一一详述一番。姥姥听他如此这般一说,不禁哂笑着叹道:“唉!这丫头打小被我们给宠坏了!闲着没事就离家出走,在外面惹了祸没法收拾了,便又躲回来!这一次竟然还连累三位被蜀军追捕,老身真是过意不去啊!”
“哪里哪里!姥姥言重了!”张靖呵呵一笑,说道,“其实,宁儿也是看不惯那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才会仗义出手教训一下!说起来,这也是她心存善念所致!晚辈认为,就冲这一点,就应当好好地奖赏一番!”
唐宁听他这么一说,心下暗自欣喜不已,正低头窃笑之时,却又听得张靖说道:“当然啦!这话分两头讲,事作两面看!仗义行善固然应当奖励,但这离家出走、惹是生非却也不能不好好地管教管教啊!”一听这话,唐宁不禁由喜转怒,登时俏眉冷对,冲着张靖嚷道:“喂!你到底哪一边的?”
“这还看不出来么?我明显是第三方的嘛!”张靖呵呵一笑,喝了口茶,一面吃着糕点说道,“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你仗义行善理所当然应当奖赏!可是,你可曾想过,姥姥和众位兄长自小疼你、宠你,可你却总是耍性子离家出走,这说得过去么?就算不去惹是生非,但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他们又如何能放心?你是逍遥快活了,却惹得大家伙为你担惊受怕!于情于理,你受些小小的惩罚以示补偿,难道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我……”其实这番话,平日里众位哥哥们倒也没有少说,只是唐宁生性顽皮,从来都听不进去,每次都免不了闹上一番,争个面红耳赤。然而,今日这话自张靖口中说出来,却不知为何,唐宁竟而无言争辩,只是低着头嘟囔道:“好嘛!我认罚就是了嘛!”脸颊之上,却早已绯红一片。
唐傲等人见其非但不发火,还一副扭捏腼腆的模样,均不由得暗自一愣,相互轻声窃语起来:“怎么着?老九转性了?这话要是咱们说出来,恐怕早就上房揭瓦了!”“就是!这般小女人模样可不像她啊!”“我估摸着这大概就是常说的一物降一物吧!”“嗯!我看也是!这回老九总算是碰上能制她的人了!看来这次还真是没有白出去一趟啊!”……
“这丫头也会害羞!倒是难得得很哪!”姥姥眼见着唐宁的头越埋越深,脸颊也越发通红,不禁暗自一乐,当下故意咳了两声,示意众人适可而止。唐傲等人哪会不明白这两声咳嗽的含义,登时不再窃窃私语,一个个正襟危坐,强忍着不敢笑出来,生怕玩得过火反而使唐宁难堪。
“既然宁丫头自愿认罚,那略施小惩也是少不了的了!”姥姥冲着唐宁呵呵一笑,见其仍就嘟着嘴埋头不语,便扭头谓唐龙道,“老五啊!当着客人的面,我看这家法就免了吧!”
唐龙面无表情地点头应道:“此事不算违反门规,原本就不必动用家法!”他执掌刑堂家法素来铁面无私,从来说一不二,倒也不会刻意徇私偏袒。
“那就由我来做主吧!”若是真要动用家法惩治唐宁,姥姥心中也确实不忍,如今听得唐龙这么一说,倒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便扭头问唐宁道,“宁丫头!姥姥来罚你,你可服气啊?”
“宁儿服气!姥姥只管罚就是了!”唐宁依旧低着头,嘟囔了一声,一面绞弄着裙角,却听得姥姥说道:“那好!姥姥就罚你带着三位贵客在唐家堡四处游览一番,不得怠慢!”心下不由一愣,生怕自己听错了,登时抬起头来向姥姥望去,但见姥姥笑着说道:“怎么?没听清楚么?要不要姥姥再说一遍啊?”心知姥姥终究还是偏袒自己,万分欣喜之余,赶忙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不用不用!宁儿听清楚了!宁儿一定会好好招待奕庭他们的!姥姥您就只管放心好了!”
“呵呵!这才像话!”姥姥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谓张靖三人道,“三位且四处游玩一下!待到晚上人都齐了,再正式设宴为三位接风洗尘!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姥姥客气了!”张靖笑着说道,“我等冒昧登门,要说见谅的应该是我们才对!”张从旁说道:“其实,此番晚辈冒昧拜访,固然是因为宁儿诚意相邀,同时也想借此机会向姥姥您打听一下家师的行踪!不知姥姥是否知晓?还望见教!”
姥姥闻言,略一沉吟,满脸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唉呀!这件事情倒是有些麻烦!虽然先前文宇先生曾经在此盘桓了十数日,但也只是随口说起会在益州稍作停留!至于眼下身在何处,老身就不得而知了!抱歉得很!这个忙老身恐怕是帮不上了!”
“原来如此!”张略一沉吟,便笑谓姥姥道,“晚辈也只是随便问问,姥姥倒也不必介怀!”却又听得唐傲从旁说道:“要不这样吧!三位若是不急着走的话,不妨在此多住几日!待我令门下弟子替你们打听打听!只要先生还在益州地界,想来应该能够探听得到一些消息的!”张闻言,当下颔首谢道:“如此就有劳大爷了!只是要多加叨扰了!”
“哪里的话!”姥姥呵呵笑道,“家里也难得来客人,又岂会叨扰!你们只管住下,让老大差人打听打听也不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