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直至王殊将桌上的大碗盛得满满当当,不再催动内力逼出壶中酒水之时,台下才仿如炸雷一般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喝彩叫好之声。
王殊拎着酒壶走上前去,笑谓魏梁道:“虽说比武切磋是点到即止,但拳脚无眼,总难免有收不住的时候!未免徒增不必要的损伤,因此我想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方法,既不需要你我直接交手,又可一分高下!”
魏梁眼见得王殊先前一番作为,却怎么也想不出她究竟想要如何比试,不禁暗自思量道:“她一个小丫头,功夫就算再好,终究有限!且看她究竟意欲何为!”便拱手应道:“愿闻其详!”
王殊微微一笑,指着桌子谓其道:“你我一人一掌,将此木桌击穿,却不可溅出碗中的酒水!哪怕溅出一滴,就算是输!”说话间,俯身将手中酒壶放于台上,右手一抬,说道:“我先来!”当下微微吸了口气,右掌轻轻落下,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这一掌,其软如绵,其坚胜铁,登时便将木桌击穿,留下了一记掌印,那碗中满满溢起的酒水却连一丝涟漪也不曾泛起,更不曾溅落一滴。
“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王殊微微颔首,示意魏梁道:“请赐教!”说罢,便向后退开了几步。
“想不到这丫头竟然有如此神通!”见了王殊适才的那一掌,就连一旁的黎也不禁暗自惊叹不已。他所惊的并不是其一掌击穿木桌的本事,想那木桌虽然坚固,但只要内功和掌力练到一定火候要想将其击穿,也不是什么难事。真正令黎叹为观止的,乃是王殊那一掌能够击穿木桌,却丝毫不曾震动桌上的那满满一碗酒,足见其力道和劲势均拿捏得异常精准巧妙,纵使黎向来自负了得,也不免自叹不如。
但见魏梁反背着双手,围着那木桌来来回回转了十几个圈,却始终紧皱着眉头,并不出手。台下众人见时,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开口叫唤,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好戏。
少时,却见魏梁停住脚步,抬头望着天空,呆呆出神。众人见其彷佛入定一般,均觉甚为奇怪,台下登时不住地窃窃私语起来:“看样子没辙了!”“不会吧!按说没这么容易输的吧!”“就是!‘长安四虎’又岂是吃素的!”“那不见得!没听说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么!”“别吵别吵!看看再说!”……
过得良久,但见魏梁长吁了一口气,哂笑着摇了摇头,拱手拜王殊道:“这一场不用比了,在下认输!”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周鹏噌的一声冲上前去,嚷道:“永言!你怎么回事?还没出手,怎么就认输了?”
魏梁摇了摇头,叹道:“若要击穿那张木桌,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要在击穿木桌的同时,又不溅出碗中的酒水,就需要极好地控制掌力和劲势!我自认还没有这个本事!所以,即便是出手,也一样会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倒不如就此认输,倒也不失大度!”
“永言说的对!我也自认没有这个本事!”黎走上前来,拍了拍魏梁的肩膀,笑着说道,“输就是输了!没什么可丢脸的!”说话间,身形疾闪,右掌递出,直向王殊拍去,说道:“再由我来讨教姑娘高招!”话音刚落,已然欺到王殊近前。
“好快!”王殊暗自一凛,不敢怠慢,右掌翻起,迎面来挡。却不曾想,黎不待招式用老,忽地斜身掠过,却向一旁的张靖攻去。其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饶是王殊修为精深,也始料不及,只见眼前白影忽闪,一惊之余,急忙呼喊道:“小心!”
张靖适才见得黎出手攻击王殊,虽然身法神速,出手极快,但以王殊的本事,料想足以应付,倒也并不担心。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突然向自己发难。待到王殊喊起之时,黎早已欺至近前,其身法之快当真匪夷所思,一股强劲霎时便将张靖上盘各路全数罩住。张靖一惊之余,已然无从闪避,只得双手浑圆合于胸前,运起全身内力,打算硬接这一掌。
正此电光火石之间,但闻一声清叱,白影闪处,却是张从旁拍出一掌,直向黎太阳穴上击去。黎顿觉脑门微微一麻,不禁暗自一凛:“不好!掌风尚且如此,若是拍实,我命安在!”急忙硬生生地将拍向张靖的右掌斜甩出去,啪的一声,同张双掌一交,各自退开两步。
几乎同时,又是啪的一声,却是魏梁及时赶上,接下了王殊拍向黎后心的一掌,顿觉一股绵劲直震得手臂一阵酸麻,一时之间,竟而抬不起来,暗自凛道:“这丫头当真了得!”却见王殊面颊微微泛红,正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却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禁又暗自喜道:“看来她也不好过!如此说来,我倒也没有输得太多!”脸上不禁又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王殊适才与魏梁对了一掌,也的确没有讨到太多的便宜,当下轻轻地捏了捏酸痛难当的右臂,暗自思量道:“此人也的确非同等闲!真要是动起手来,只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好……”台下众人眼见着刹那间竟会有如此变故,均惊得呆了一呆,这才齐声拍手叫好。
张靖适才见得张接下了黎那劲道极强的一掌,心下不由得一惊,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无箴!你没事吧?”
“别问我!”张微微一笑,俏眉一扬,瞥了瞥黎,谓张靖道,“问他!”黎见其神情之间颇有不屑,不禁怒道:“我……”他同张硬拼了一掌,其实也不好过,若是静神定心,调匀内息,一时之间倒还不至于发作。但被张这般一激,登时怒气上冲,甫一开口,大口的鲜血便直喷出来,脚下失力,身子一晃,便要栽倒下去。
“宇扬!”魏梁见状,大惊之余,赶忙抢上前去一把将其扶住,眼见其吐血不止,不知伤势究竟如何,脸上顿显焦虑之色。
张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好了!既然我等七人都已经动过手了,我想这场比武也该到此为止了!我等还要赶路,就不多作打扰了!告辞!”说着,略一颔首,一面向张靖、王殊递了个眼色。
张靖立时会意,拱手说道:“今日多有得罪!容待日后有隙,再行致歉!告辞!”王殊也从旁颔首拜礼相辞。
于是,三人转身飞跃下台,各自跳上马背,分开人群,纵马而去。
在台下众人雷鸣一般的喝彩叫好声中,周鹏冲上前去,谓魏梁道:“永言!你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跑了?”魏梁摇头叹道:“宇扬和黄晨都已经受了伤,凭你我二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让他们走,还能怎么样?再说,擂台毕竟有擂台的规矩!人家既然赢了,我们若是仍就纠缠不清的话,那岂不是叫人耻笑么!”
“嗨……”周鹏满不甘心地一拳砸在台上,却又无可奈何。魏梁劝慰其道:“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还是先把宇扬和黄晨带回去医治要紧!”
于是,吩咐下人立刻将黎、黄晨二人抬回去救治,刚摆了不到半天的擂台,也就此撤去。围观众人意犹未尽地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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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靖三人一路马不停蹄,径直出了长安东门。疾行数里,眼见背后并没有人追赶,张脸色骤变,猛地吐血不止,身子一晃,险些栽下马去。
张靖大惊之余,眼疾手快,急忙从旁将其拽住,眼见其面色惨白,连连吐血,急忙问道:“无箴!你受伤了?”
张伏在马背之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大口喘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此人……此人的内力霸道非常……若非……若非我强忍至此……只恐……今日难以……难以脱身……”说话间,又接连呛出几口血,直染得胸前和马背殷红一片。
王殊见状,忙谓张靖道:“无箴伤得不轻!得赶快找个僻静之处让她静养调息!”张靖点了点头,抬头环顾四方,但见得不远处山腰当中,隐隐有座破旧的庙舍,便指其说道:“咱们到那破庙去看看!”说罢,跳上张的马背,将其护于胸前,拍马缓行。
王殊拽过张靖坐骑的缰绳拴在自己鞍下,扬鞭打马,跟了上去。
待到近处,却是一间废弃的山神庙,虽然略显残破,却也能遮风挡雨。张靖当下扶着张下马,搀进庙堂当中。王殊则将三人坐骑在院中一棵树上系牢,又察看了一下四周围的动静,见并无异常,这才进到庙堂之上。
但见张正闭目盘腿,静坐于地,双手捻作兰花,暗自调理内息。张靖则满面焦虑的站在一旁。王殊见时,不敢多言,也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约莫过得一刻钟,张头顶微微升起一缕白气,猛地一张口,喷出几口鲜血。张靖、王殊二人见时,心下登时大惊。二人均知张所受伤势着实不轻,倘若她吐出的是绛黑色的淤血,凭她扎实的内功根基,想来只需静养十数日,必然可以平复如初。可如今,她所吐出的却是鲜血,又是狂喷不止,显然脏腑已然受创。
张靖情急之下,俯身上前问道:“无箴!你怎么样?”张见其满面焦急的神情,知其心中对自己关切至极,心下颇为欣喜,当下淡淡地一笑,轻声说道:“放心吧!还死不了!”咳了几声,强忍住将要脱口而出的鲜血,笑着叹道:“只可惜,这十几年的修为,算是白费了!”
张靖闻言,不由惊道:“怎么会这样的?”张微微喘了口气,叹道:“我于行将破关之际受创,不但玄功尽毁,就连经脉也已然受损!日后即便没日没夜地勤修苦练,最多也只能恢复三成!”
张靖长叹一声,说道:“我事先不是叮嘱过你,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手的么?想我挨那黎一掌,了不起受些内伤,又有何妨!你苦修了一年有余,好不容易到了破关功成的当口,眼看着功力就可以完全恢复!可如今,不但前功尽弃,还使得十数年的修为毁于一旦!这……这可如何是好!”
张知其心意,微微笑道:“你既不忍心见我如此,难道我就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么?”她这番话,倒也出自真心实意,令得张靖无言辩驳。
王殊从旁说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张靖闻言,心念急闪,忙道:“是啊!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无箴!我试着替你打通经脉如何?”
“不用白费力气了!”张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我内伤极深,只有本门心法才能够将我全身经脉穴道一一打通!旁人是无能为力的!”
张靖闻言,心下甚喜,忙道:“那还不简单!你将心法教给我,待我练成之后,不就可以帮你打通经脉了么!”王殊也从旁说道:“是啊!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不行!”张轻咳了几声,摇着头说道,“本门心法与别派武学大不相同,最是注重根基!且不说你从头修习至少得要十年八载方能功成,若要替我打通全身经脉,也势必大损真元!届时,不但武功难复,稍有差池,轻则残废,重则甚至丧命!似此损人利己之事,我张万万做不出来!”